宋矜一时间,从他身上觉察不出半分怨愤。
她就又有些难过。
宋矜穿了件杏子红八幅裙,雪白对穿衫子,披了件织金眉子对襟窄襦。头发不太会梳,更不会什么妇人样式,她折腾了半天,彻底挫败了。
她推了门,想悄悄喊蔡嬷嬷。
可一露脸,迎面撞上的还是谢敛,她披着乱糟糟的头发有些脸红。
“我去唤蔡嬷嬷。”谢敛一愣,说道。
宋矜眼巴巴看着他,只见谢敛眼底却有几分笑意,她的脸越来越红,一下子将房门关上了。但外头的谢敛脚步一顿,忽然又朝门口走了几步。
他隔门,低声问:“沅娘,怎么了?”
宋矜背对着门,闭了眼。
她想,自己从前怎么会这么忌惮一截木头……
大概是瞎了眼吧。
饶是如此想着,宋矜还是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连眼前都有些发花,身上酸软无力,带着说不出的不得劲儿。
她靠着门,忽然赌气,“不要叫蔡嬷嬷,我自己可以。”
过了一会,她以为谢敛走了。
于是快步走到镜子前,挑起几根发簪,学着蔡嬷嬷那样,将全部头发都梳了上去。她不太熟练,折腾半天,才察觉谢敛竟进来了。
她险些松手,对方却垂眼。
语气无奈:“我帮你。”
宋矜的手一下子松了。
通过菱花镜子,看到的还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但他惯来认真,乌黑如绸缎的长发落了满地,在他手里也渐渐乖顺起来,被一绺一绺地堆在了头顶。
但靠得太近,宋矜有些正襟危坐。
她肩背有些僵硬,对方袖子拂动过,带起浅淡的苏合香。偶尔指腹滑过后颈,带起一阵细密的痒意,更令她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受。
宋矜觉得自己得分神,于是问道:“谢先生是给秦娘子梳过头吗?”
谢敛摇头,“不曾。”
她心跳咚地一下,脆生生闷响。
这种感觉另宋矜有些莫名,她想了又想,干巴巴哦了声,“梳得挺好的。”
谢敛固定好发髻。
他手里拿着发簪,打量了一眼,端详她的脸。
宋矜明知道他在看发髻,心神却不安稳,慌忙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那双适合提笔调琴的手,本该古板地用在案牍间。此时拿着支碧莹莹的玉簪,日光下透出剔透灵动的光彩,迟疑替她簪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