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敛淡声:“我不需要人跟随。”
宋矜若有所思看向青年,当日闹事的不止青年一人,恐怕送去流民所之后都得救了。
但本朝所设置的流民所,其实十分粗陋,安置的都是一些地痞无赖。这也导致流民所的小吏收入极低,在此当差的也都不是善辈,所以根本不可能帮忙治病,顶多是给口粥水喝。
除非谢敛私下有安排,或是交代。
几乎是顿时,宋矜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系,不由也有些感触。
撇除掉皇陵案的缘故,她嫁给谢敛保他,也有些博弈的意思在里面。但此时此刻,她渐渐了解到一些新的东西,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并没有赌错。
谢敛其人,
并非是该被口诛笔伐的佞臣。
她安静看着青年,并不干涉谢敛的决定。
但青年也四处睃巡后,忽然猛地朝着她跪了下来,咬牙磕了三个头。
在宋矜阻拦不及前,抬头盯着她,哀求道:“宋娘子……您劝劝您夫君吧,我是真心愿意跟随,现在也无处可去。但我打架很厉害,若是遇到了有心人,我必然拿命保护谢大人。”
宋矜措手不及,要去扶他又缩了手指。
她只好看向谢敛。
她的夫君坐在桌前,正低头给她盛粥。
盛好了粥,又给她单独用洗过的碟子,捡了几只小馒头给她。青年沉默应着她的目光,读懂了她的企盼,却又垂眼思索了会儿。
“我的性命不比你的金贵。”
“如今洪灾刚过,有许多荒地可领。另外新政推行,分地的政令比往年更宽容,找地方落脚便是。”
这话是全然的为他指了路。
不带半分藏私,也不带半分傲慢,真心诚意地为对方做建议。
宋矜微微一愣之后,有些说不出来的酸涩。
她端起谢敛为她盛的粥,又看了青年几眼,最终还是劝解道:“你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自己将来的子孙着想。岭南偏远荒蛮,多少官员外放过去,都受不了瘴气死在那。你我不过是罪人,或许根本到不了那里,便……”
这话并没有故意吓唬他。
宋矜早在出发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谢敛看了她一眼。
宋矜只当做不知道,又劝道:“人离乡则贱的道理,你比我知道。”
“我知道,”青年紧紧握拳,牙根咬得作响,仿佛随时有血泪要从他眼底落下来,“我爹娘、小妹,这一路都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白眼和坑害。但我知道,我还是愿意。”
既然如此,宋矜就不能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