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喜欢了?”沈绻不明白为什么喜欢会是这样的表现,喜欢不该很开心吗?不该要笑的吗?
沈绻自然不明白,前世他虽对莫姜菻动了情,可归根结底他终究只是圣器化出来的灵,没有三魂七魄,自然只懂得隐藏或是直白的表达情感,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这辈子短短的几十年他都被保护的太好,虽也时常外出游历,可谁不知道他沈四的名号,有谁敢招惹他?自然不曾学会这么多复杂的情感表达。
信平阳知道他不懂,也不希望他懂,他就希望他的小绻和星微能就这样永远纯真下去,事事都不必烦恼,便说道:“小绻,到了。”
沈绻抬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已经走到了思量殿前,信平阳停下脚步:“好了,先带予酌去休息吧,我就不另做安排了,明天还有事要交给你呢。”
沈绻虽还是好奇,但还是乖乖点了头:“嗯。”
信平阳又转向故予酌,说到:“明天还有些小事要麻烦予酌和小绻。”
故予酌自然点头应声:“师兄不必客气。”
“嗯,那明日卯时你和小绻直接到浮旭殿的后书房寻我便是。”信平阳交代好了时辰才转身离开,信平阳的身影才消失在转角处沈绻便迫不及待问到:“师尊,刚刚师兄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太开心了?”
故予酌望向信平阳消失的方向,半晌才说道:“他是在害怕。”
“为什么?”沈绻还是不明白:“他喜欢二师兄,既然得到了二师兄的爱他还怕什么?而且二师兄那样的人为了他都愿意在他的喜服上亲手绣上一对鸳鸯,定然是爱极了大师兄,也是极其珍重的,他为什么还要害怕?”
故予酌看向沈绻,沈绻这时才发现故予酌的眼睛竟不似先前那么明亮了,而是像罩上了一层薄纱,看上去雾蒙蒙灰扑扑的,沈绻蓦地心跳漏了一拍,像是失去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这时故予酌才开口说到:“有的东西守望得太久了,就像是天边的月辉,明明就洒在身上却也觉得从未有一刻是属于自己的,哪怕终有一日揽月入怀,心间也是空的。”
沈绻就这样定定看着故予酌,这是他第一次在他面上看见那样的表情,孤寂落寞,像是烈火燃烧后留下来的最后那点星火,即将熄灭,沈绻蓦地觉得心间一慌,呼吸也跟着乱了起来,他似乎懂了那么一点点,就像师尊在灵域这四千多年一样,他日复一日的寻找着他的转世,那个背影就如同现在,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所以,他是让师尊等太久了吗?
所以,师尊的心也空下来了吗?
故予酌垂下眼眸,神情落寞,最后说到:“人是没有办法拥抱到同一束月辉的。”
沈绻只觉心间疼得厉害,好似将他这四千多年的空缺一瞬补上,疼得他整个人都发起了麻,是啊,时隔四千多年,他真的还是当年的姜灼吗?
不,不是,就像沈星微不再是沈星微,也不再是风徵铃,他也不再是沈绻,更不是姜灼,而是一个全新的他,一个长出了三魂七魄的他。
那他真的是当年九重天上的那个人吗?还是说他只是拥有了那一段记忆的另一个全新的魂魄,这些年来师尊便是这样想的吗?
所以对他来说自始至终站在他身边的人都不再是那个让他爱着的,甚至不惜离开九重天的徒弟,那他算什么呢?
替身?
还是精神寄托?
沈绻不敢往下想,他承认,他在害怕,害怕猜想被验证,害怕他的希望也成了一场空。
沈绻在原地矗立良久,两人就这样无声中形成了某种对峙,可很快沈绻便败下阵来,他的肩颈倏地便垮了下来,低垂着脑袋轻声说到:“我殿中西侧的偏房空着,你住那儿吧。”
说完便兀自转身推门走了进去,也不管故予酌是否听见,又会不会进来住。
这是沈绻和故予酌第一次吵了架,次日也就提前到了浮旭殿后书房,见他是一个人来的,向来迟钝的信平阳难得敏锐的觉得不对,问了两句沈绻也只说没事,那他这个做师兄的也不好再说什么,原本是想叫两人安排山下城西的巡逻守卫安排的,可现在看来这般安排怕是不妥,便只是将沈绻使去了山下的点心铺子取今天要用的点心,顺便嘱咐铺子里从明天开始就要往山上送点心了。
待故予酌来的时候又将人叫到了百里之外的桑落城取今日要用的酒,同样要嘱咐他们从明天开始往山庄里送酒。
两人都没说什么,领了自己的任务后就离开了,沈星微来的时候就自然领到了原本属于她的和沈绻的两分任务,城西和城南的巡逻守卫安排,沈星微本是想讨价还价一方的,可想起再过两日就是自己两位师兄的合籍大典,这辈子她生下来就被生母遗弃,是沈绻将她捡上山,是两位师兄对她疼爱有加,便也没再说什么,乖乖领了任务去了,信平阳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沈星微会这样痛快的就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