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干,不干完了别想回家!”
齐井把铜板收进怀里,摇摇摆摆地走到田边,拿着鞋往大爷倚过的树干上拍打拍打,甩掉了鞋底上的泥,从小路往村外的酒肆里去了。
齐一看着还有大半没除完草的地,认命地继续弯下了腰。
穷人家没有晚饭这么一说,等着齐一腰酸背痛的拔完了草,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少年也不急着回家,往后山又走了去。
后山树上住着一窝鸟,白日里大鸟还在,会啄人,傍晚正是出去捉虫子的时刻,齐一端详了一会,三两下爬上了树,探手摸了摸,掏出三个小鸟蛋。
此时忽然传来一阵纸灰的气息,从不远处传来,带着呛人的干味,在草木茂盛的林子里显得尤为奇怪。
后山前缓后陡,绵延几十里,山神洞还远得很,处在缓坡最大最高的石洞里,乡里乡村的要想去祭拜,都从村前走,后山这样的陡坡,除了齐一这手脚麻利长年累月跑山的,少有人来,这也是少年放心在这里藏钱的原因。
是谁会在这里烧纸?
齐一怀里揣的两颗鸟蛋都显得温热起来,在昏暗的林子里,少年看到了慢慢腾起来的烟雾。
这时节闹了山火可不是小事,齐一压下心里的想法,悄声往烟雾处走去。
绕过一块巨石,齐一停下了脚步,一个穿着灰色布褂子,满头花白的老太太正在拿着剪子“咔嚓、咔嚓”的剪着什么。
少年定睛一看,那是一沓子黄纸,一剪子下去,中间一折,就成了个铜钱形状。
冥币,烧给死人的。
齐一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坟墓,只有一块孤零零的棱角突出的大石头。
剪黄纸的人,正是李满仓的阿嫲。
李阿嫲年轻时过得不好,有只眼睛有点瞎,听说是让原来的婆婆打的,直到又生下了李满仓的爹,在家里的情况才算好了些,此时嘴里不知捣鼓着什么,声音很低,让人听不清楚。
手上的动作倒是不停,剪完一沓子就一张张揭开,续到画了圈的火堆里,火舌一舔,一张黄纸便瞬间燎了个干净,险些烧到李阿嫲的手。
但上了年纪的老人跟感觉不到热似的,接着一沓一沓地剪,一张一张地烧,边烧边念叨,鬓边的白发在火光映照里,像张牙舞爪的线虫。
齐一往前探探头,想听听到底在嘟囔些什么,脚下一滑,几颗碎石哗啦啦滚了下去。
一只浑浊的眼睛闻声立马盯了过来,老人哑着嗓子吼了一句:
“谁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