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貌嘴角抽搐,默默将手从木柄上移开。
除了令人印象深刻的桃木剑之外,紧急事务小组还提供了丰富多样的选择,以适应大唐皇室各色的宗教需要。其中包括一片玉质的碎片,传闻中与佛骨舍利一起供奉的“影骨”;释尊开悟时依傍的菩提树;以及一张古旧的金属印片——
“这是尼泊尔般若经文石碑的拓片,据说为文殊师利菩萨亲笔所写。”王博士介绍道:“相当珍贵的国宝,博物馆方面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设法得到了这一截拓印的残片。”
长孙皇后喔了一声,神色中微微闪动光芒。林貌瞥了一眼,猛然意识到皇后母家虔信佛教,连小名都唤做“观音婢”,而今能目睹这样的宝贝,当然相当感兴趣。不过,在大唐皇后面前展示这种宝贝,其实还是有些敝帚自珍。毕竟吧,中宫殿下只要心生喜爱,是真能让她丈夫搞来真迹的……
在佛、道两门的法宝之后,是大量偏僻的法术种类,以防备各类意料不到的袭击。这些种类中包括苗疆的蛊术(由一位风度翩翩的女士负责,她自称为精研蛊毒十余年的蛊女,虽然看起来更像是某位白领)、湘西赶尸的技法,以及大量来自密宗及苯教,据说被专业人士加持过的玩意儿。
当然,相对于正规法门的精妙渊深,珍惜罕见,这些在历史上名声不显的偏门术法,基本就只能以量来取胜了。王博士命人将运输的车辆开进了小院,从车箱中取出了数量极为惊人的蛊虫(据说是用现代生物技术培育,效果拔群)、可以以公斤来计算的符咒、可以堆满半个沙发的转经筒、咒珠、古里古怪的经幡——如果不是王博士镇定自若而气度非凡,那场面大概会有点像被城管检查之后的义乌市场。
……不过,听说这些小商品一样的法器大多是手工制作,倾注了诸位高人们的心血。而林貌一一目测估计之后,心里则难免生出一点嘀咕——在他看来,即使高人们真有这么任劳任怨,愿意如流水线一般的日夜加工,那在他们费力完成如此巨量的法器之后,那估计也会留下什么难以疗愈的肌肉磨损。
王博士显然留意到了大手子这点小小的疑虑,并微笑着向他做了保证,告诉他所有转经筒都是有专业人士——譬如“活佛”亲自绘成,绝不掺假。
“……是吗?”
“当然。”王博士平静道:“您是认为数量不够么?这一点也可以放心。只要有必要,我们可以立刻行文有关部门,请他们额外再批准一批活佛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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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动静已经极为惊人,出现在林貌家门口的仍不过只是庞大机器的冰山一角,即使再如何怒不可遏,组织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强悍的暴力——难道要在新闻上堂而皇之的告知民众,他们所熟悉的那个平和、稳定、神秘近乎于消弭的世界面临着动荡,某些脑子坏掉的疯批正试图以术法影响长江与黄河的源头么?
考虑到“天人之誓”的效用,他们当然不能不忍耐,并设法以各种名义掩饰事实。
但在“门”的另一边,失去了一切顾虑的组织便表现得相当之暴烈了。在长孙皇后以皇帝特使的身份同意军事协定的两个小时后,李先生便动用了事先铺设好的临时线路,紧急接通了与长安皇宫的通讯。尽管此时还是凌晨,但简单问候之后,他仍旧毫不犹豫向皇帝陛下转达了上面的要求:
“我们希望大唐军队能立刻发起攻势,在两个月之内解决掉吐蕃,或者至少也能占领靠近陕、甘的藏区。”李先生神色郑重:“我们必须立刻将三江源掌握在手中,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用于通讯的屏幕上跳出了吐蕃藏区的地图。为了增强说服力,李先生选用的是描绘高度的三维地图。在这种地图中,青藏高原之于周遭平地的海拔优势简直是一目了然,广袤的高原拔地而起,向整个川蜀盆地,乃至陕、甘投射下巨大的阴影——毫无疑问,只要稍有地理常识的人,都能一眼看出藏地在军事上无可比拟的优势;所谓居高临下,势如破竹,从藏地进军,胁迫成都、关中,乃至长安,实在是太容易了。
要拱卫关中,就不能只拱卫关中。如果控制不住藏地,那么就只有在成都与长安消耗光帝国的血肉。皇帝不应该不明白这一点。
显然,这是相当直白的暗示。只要朝廷能够配合,那么在清理干净三江源的“隐患”之后,组织会非常愿意帮助大唐牢牢掌控住这块战略要地,彻底消弭腹心之处的大患——要知道,大唐鼎鼎有名之“国都六陷”,其中可也有吐蕃的一份功劳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