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铁栏杆,柴如桂顶着两个黑眼圈,盯着陈继山问道:“恁那书上讲的都是真的?”
“若有半句虚言,叫我陈继山万箭穿心,天打五雷轰。”
“恁还说赵王爷恢复汉家山河,要让全天下的老百姓人人有饭吃,有衣穿,还能读书明礼?”
“师兄,赵王在关外这么多年,带着咱们干的不就是这样的事嘛!”
柴如桂再次陷入沉默,陈继山也不追问,他明白对方此刻正处于天人交战的紧要关头。
“那......那好吧。俺留下,恁让六庚和清文回去。六庚家中一大家子人,不回去恐怕麻烦;清文家里有老娘要孝顺,俺孤身一个,没啥牵挂。”
陈继山心中一喜,谁知还不等他答话,柴如桂身后的李清文就叫道:“师兄,恁要跟着他们走?!”
柴如桂回身缓缓点头道:“俺想清楚了,俺换个名字,不用本名。”
李清文一咬牙,走到栏杆前对陈继山道:“陈师兄,恁要是能把俺娘和弟妹平安接过来,俺也跟着恁们干!老话说打虎亲兄弟,师兄一个人在这边,俺不放心!”
高六庚脸都黑了,心说你们俩也忒不仗义了!让我一个人回去。可他话都到嗓子眼了,结果又咽了回去。他不像柴如桂和李清文,高家是地主,庄子里好几十口子,他堂兄还是个举子。
陈继山点点头,道:“我马上去跟大人汇报,他那边要是没问题,三位师兄今天就能出来。到时候先给你们安排个住处拾到拾到,休息几天再安排后面的事。”
李清文道:“别!吴老爷子那儿得赶紧说一声,恁们那快枪厉害,真要伤了和气,以后可就难办了。”
“啥!”陈继山一愣,忙道:“吴老拳师也来了?!”
三个小时后,位于富尔丹城东北二十里外的兴凯湖六村内,手持长短枪的治安警们将村东头的一座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围着篱笆墙的院子内,闻声而出的吴蓉柳眉倒竖,抄起门口竖着的一根大白杆子,头也不回的道:“爹,没啥可怕的!才二十来个衙役,俺一个人就能收拾掉。”
吴钟背着手从屋内走出,打量了一圈,这才沉声道:“别乱动!你没看见他们都拿着火枪吗?这里的衙役跟关内不一样。”
吴蓉冷笑道:“怕啥?爹,俺护着你先走!”
院外一名手持左轮短枪的治安警大声道:“姑娘,恁爹说的没错!这枪子可不长眼,一打俩窟窿,恁再快也没子弹快。俺劝你还是放下武器投降,这是恁俩唯一的出路!”
“呸!一群反贼,也配跟本姑娘讲条件?!”
此时院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到了院门外戛然止步,只听一人轻咳了一下,随即朗声道:“里面的可是吴老爷子和吴姑娘?在下能不能进来说话?”
“正是你家姑奶......”
“哎!”吴钟脸一板,连忙打断,沉声道:“阁下既然都来了,那就进来说话。”
院门一开,穿着北海军军装的陈继山走了进来。他走到院中,冲着吴钟深施一礼,拱手道:“吴老爷子,久仰大名!在下陈继山,现为北海军警备团一连连长。”
吴钟和女儿对视一眼,心说连长是个啥官?不过看此人打扮,应该是个军中的官。于是点点头道:“阁下带这么多官差来,还把我这院子围了,敢问我父女可是犯了这里的王法?”
陈继山微微一笑道:“吴老爷子,您父女二人来北海镇要干什么,你我心里都名表,咱就别绕弯子了。跟晚辈走一趟,把事情说清楚,晚辈礼送您和吴姑娘上船回乡。”
“呸!”吴蓉眼睛一瞪,手中大杆单手一抖,嗡的一下枪身就抖出了声。“看你的步伐也是练过武的,有本事赢了我再说!”
陈继山摇摇头道:“吴老爷子的大枪那是天下闻名,晚辈可不敢班门弄斧。”
吴蓉听对方只说自己的父亲不提自己,完全是一副瞧不起的架势,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双臂一抖,手中大杆转动,微微一挑,房檐下另一根大白杆子就被她挑起,冲着陈继山就飞了过去。陈继山躲都不躲,抬手一抄,大杆稳稳的握在了手里。
这两根白蜡杆是吴钟前些日子在树林里找到的,他想着拳不离手,每天总要练两下才能保持状态。不过若是打拳的话,总会被人注意,而端着个大杆子连劲外人却很难看出明堂。
吴蓉近前几步,跟陈继山离得只有三四米远,大杆一缩一伸,两手握在尾部四分之一处,喝道:“来吧!”
陈继山看了看吴钟,见对方不说话,只好冲吴钟和吴蓉分别抱拳,左脚尖伸出虚点,大杆抬了起来。
古时的实战武艺多以兵械为主,民间一般练习都不用枪,换以大杆。而大枪又素称“百兵之王”,因此不管是哪家的枪法,只要重实战的都离不开八母基本枪法。也就是上中下三路、圈里圈外、再加上革枪和戳枪。
吴蓉这些年已经得了父亲真传,只见她手中大杆抖动,杆头晃出一个个的枪花,对着陈继山就扎了过来。陈继山左脚踩实,右脚跟上,腰圆步稳,腰扭臂缠,突然一发力,手中大杆一抖,一招“青龙出水”就捅了过去。转瞬之间,两人的杆头已经相互碰撞了三四下。
陈继山的底子是陈家拳,而陈家的十三枪,必须要有雄厚的拳术基础才行。拳练不好,身法、手法、步法不熟练,根本用不了枪。
外面围观的治安警看不懂两人的名堂,只是乱起哄,大声给陈继山叫好。
屋门口站着的吴钟看了一会,见陈继山每出一枪,都是通过裆、腰、臂周身结合发力,力道刚猛无比。他神情却越来越凝重,趁着女儿和陈继山分开之际,大声道:“慢着!你使得陈家的十三枪!你是温县陈家沟的人!”
“小子学艺不精,让吴老爷子看笑话了。”
吴蓉虽然一脸不忿,可毕竟是个女的,跟陈继山这么来来回回碰了十几下,已经额头出汗,有些顶不住了。
“尊师何人?”吴钟暗暗叹了口气,心知今天就算自己出手把陈继山打趴下了,他父女二人也跑不出多远。与其这样,还不如好来好走。
他这些日子差不多也看明白了,自己一个平头百姓,别说碰见赵新了,他连北海镇都进不去。
陈继山来之前就已经想好实话实说,吴钟跟柴如桂那三个可不一样,于是道:“家师上陈下有孚,不知吴老爷子可曾认识?”
哎?吴钟听了一跺脚,连忙对女儿道:“蓉儿,别打了!还不拜见你陈大哥,他是你郭师叔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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