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南熏门外的清军步卒和民壮对着北海军阵地发起冲击的同时,齐齐哈尔城的小西门已经被十几名八旗满洲兵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
「哒哒哒......」
「轰!轰!」
南门外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吓的正在开城门的八旗兵们浑身一哆嗦。
此时在大校场内,两千多清军正在鱼贯而出,在队首的那面销金飞虎旗指引下,向着小西门的方向而来。枪炮声虽然让他们胯下的战马有些不安,但这些久经训练的军马还是顺从的跟随着队伍。
顶盔贯甲的都尔嘉走在队伍的中间位置,他对于城外的枪炮声置若罔闻,只是脸上不住跳动的肌肉暴露出他心底的慌张。这厮为了保命,特意内穿了两层锁子甲,外罩一件泡钉棉甲,此外还在前胸后背挂了两块铁板。好在他身下的乌珠穆沁马膘肥体壮,这才没被压垮。
此时一名被炮火熏黑脸膛的佐领骑马跑了过来,大声道:「禀大军门!北海贼的枪炮甚猛,我军死伤众多!」
都尔嘉勒住马缰,沉声道:「枪炮再厉害,也挡不住人多!让所有人一排排往上冲,尸首堆成山,也把他枪炮堵住了!你们再顶片刻,等我率军出城,从侧翼包抄,此战必胜!」
「嗻!」佐领应声去了。
此时在南门外的战场上,冲阵的清军和民壮如同潮水般向北海军的阵地拍了过来。在狂风暴雨般的子弹射击下和不停炸起的烟柱中,每秒钟都会有数十人倒在血泊里,然而整个进攻的队伍只是停顿了一下,随后又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再度冲了上来!
在他们身后的城墙上,萨满手中的神鼓声愈发激昂,男女老少的叫喊也愈发疯狂,所有人似乎都不把死亡当回事,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向前跑着。前面的倒下了,后面接着往前冲,离北海军的阵地越来越近。
一个彪悍的清军步卒什么也不顾,直扑离他最近的一个散兵坑,在被子弹击中大腿的前一秒,狠狠将手中一个混杂着黑狗血和屎尿的皮袋子扔出,正中那名对他开枪的北海军头盔上,哗啦一下就来了个满身满脸。与此同时,其他几个散兵坑里的士兵也遭受了「狗血化学弹」的暴击。虽说被屎尿淋一身死不了人,但随着散兵坑内散发出带着热气的恶臭,立刻就给几个新兵造成了一万点的心灵伤害,外带蒙蔽视线。
也不知是怎么的,在连续几声爆炸后,落在清军队伍中的炮弹突然就没了,顿时让无数人精神大振。
「北海贼的妖术不管用了!」
「大萨满的咒语起效了!杀啊!」
「他们的枪炮都成了废物,杀光他们!」
还不等中了「狗血弹」的北海军士兵们擦掉脸上的污物,几个清军便跳进了两米长的散兵坑,随即就和里面的北海军士兵展开了肉搏,大刀和步枪的碰撞之声,刺刀入肉的惨叫声很快便响了起来。处于生死夹缝中的每个人都在声嘶力竭的大喊,试图驱散心中的绝望与恐惧。凄厉的嚎叫声中,拼死搏斗的双方都本能的操着同一种语言,身上的衣服也因沾满了污物和泥土而变得晦涩难分。
突然,在进攻清军的左后方响起了密集的枪声,瞬间就有上百人一头栽倒在被踩的稀烂的黑土地上。紧接着,数发炮弹落在了南面城墙上那些正在吟唱的萨满附近,几团火球在城墙上爆开,鼓声停了!
火光硝烟中,一顶用铜和鹿角装饰的神帽被冲击波高高的抛向空中,随后就掉落在了清军后阵的一名民勇脚下。
进攻的清军中突然有不少人都怔住了,他们难以置信的望向身后,似乎不相信法力无边的大萨满也会灰飞烟灭。直到这时他们才注意到,身边好多熟悉的面孔已经消失不见了。
从开战交火迄今不
过二十多分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近五千的清军已经死伤大半,所有人都到了崩溃的边缘。随着第一波人转身向城门跑去,其他人随即也开始了大溃散。
北海军的阵地上骤然响起了激昂的冲锋号,所有步兵都跃出了散兵坑,挺着刺刀冲了上去......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
团指挥部里,北海军步兵十九团的团长杨忠明紧锁着眉头,死死盯着无人机传回的画面,头也不回的道:「通知二营,派两个连迅速向小西门移动!」
说罢,他又抄起身前的步话机,命令对面的迫击炮连连长,立刻将射击目标转向小西门。那边炮连接到命令后,几十个士兵立刻停止了射击,开始扶起炮身,调整两脚架以改变射击方向。
要知道北海军目前装备在团营一级的迫击炮,全都是赵新采购或是仿制另一时空的2B14-82毫米炮,而这种炮的左右射界只有8度,想将目标从齐齐哈尔城的南门改为小西门,就必须要折腾一番。于是乎,这就给南门外进攻的清军一种错觉。
小西门外的北海军只有一个连,不过幸运的是阵地是设在了嫩江西侧的河岸上。清军骑兵的先头部队刚从城门洞里出来,就已经发现了。不过因为距离太远,超出了有效射程,带队的连长并没让机枪开火,而是紧盯着清军的一举一动。
一开始,他以为这些清军是要包抄南门外已方阵地的侧翼,谁知率先出城的三百名骑兵竟然径直朝自己的方向冲了过来。当对方来到嫩江对岸时,他在望远镜的视野里惊讶的发现,清军战马的蹄子上都裹上了布,这特么明摆着就是要过河啊!
「所有人准备战斗!」
「嘟~~嘟~~」急促的哨声在阵地上响了起来,带队的连长让通信兵立刻向团部请求火炮支援,结果对面告诉他再等一会,炮连那边正在调整。
谁知就这么一会工夫,更多的清军骑兵仍在不停的从小西门里出现,来到了被冻的坚硬的河滩上,摆开了一个巨大的扇面。坐在马上的黑龙江将军都尔嘉也出现在了队伍里,他身后的亲兵擎着一杆代表了他身份的销金云蟒旗,旗杆顶部贯以镀金铁顶,上有铁盘朱旄和火焰纹绸带。
都尔嘉拔出腰刀,向江对岸一指,这时一名马上的索伦兵张开大弓,将一支箭头下带着骨哨的索伦哨箭向远处抛射了出去,发出了一道「咻」的长音。哨声立刻让所有骑兵都明确了攻击方向,都尔嘉在出动前就已经吩咐过手下各部,出城后只要听到哨箭,立刻向对岸进攻。
于是率先出城的八百名清军所组成的扇面动了,当清军催动战马,以缓步跑的速度来到冰面上时,北海军阵地上的三挺机枪开火了。三道迸射着碎冰的火线在封冻的江面上迅速向前延伸,如同长矛一般,一头就扎进了清军的阵型里。
此时清军已经开始了山呼海啸般的冲锋,他们无视周围陨落的生命,一个个把身子伏的很低,某些家伙甚至还玩上镫里藏身。所有人紧盯着自己佐领所属的销金飞虎旗,他们知道,只要冲上对岸,就等于逃出生天。
当清军骑兵冲至江心处,北海军阵地上的近百支步枪也开火了,冲在最前面的三十多名清军胯下战马如同割麦子一般,嘶鸣着接连倒下。不过因为清军队形摆的很开,对后面的人并未造成太多阻碍。而在远处的小西门那里,后续的清军仍在鱼贯而出,他们以佐领为单位,只要出了城就朝江面上冲去。
突然,伏在马上的都尔嘉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道凄厉的呼啸,他心知不妙,双腿猛夹马腹,胯下的乌珠穆沁马骤然加速。
「轰轰轰......」六发炮弹几乎同时落在了小西门的附近,木制的城楼瞬间化为爆裂的木屑,淹没了周围的人喊马嘶。紧接着,又是六发炮弹
落下,城门附近的数百清军骑兵顿时大乱,他们根本无处藏身,无数人和战马倒在了血泊里。
至于城内还没来得及出去的清军骑兵全都吓破了胆,他们有的打马往大校场跑,还有的则跌落马下,屁股尿流的逃进了附近的民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