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合上眼睛,不明显地叹息一声:“罢了,从前没想过,今时今日回去便要认真想想了,”他向满月摆手道,“身体不好回去歇着吧,有何需要,只管开口。”

纪满月巴不得赶快走。

他前脚走,皇上就招了金瑞来:“当年的人证寻到了吗?他被丰年收入麾下之前的养父母,下落何处?”

金瑞行礼道:“养父纪远川确实已死,但老奴着人寻到了当年的旧街坊,街坊记得送襁褓婴儿给老纪先生那人的相貌,描述之后该是娘娘身边的杳枝姑姑,且那人还记得孩子自幼左眼下面就有一片红纹,因此被其他小孩嘲笑捉弄过。”

初冬,都城的第一场雪来了。

细细碎碎的,落在地上积不住,化掉之后就是混泥。

满月从边关回来之后,每天尽是应承场面事,这在他看来,是闲白儿,烦得要死。

今日终于得了空闲,默默在心里把几件事情捋个先后顺序,比如首先要看着司慎言好好养伤,恨不能切了许小楼,还得抽空寻祁王的晦气,杜泽成也不能再放任不管了,玉贵妃更是交代他去天听阁……

游戏里比现实还忙,满月脸有点黑。

他从皇宫出来,打发厉怜回府,只身去了天听阁。

一回生,二回熟,到地儿之后发现天听阁的前店,是个乐器铺子。

他是存着打探心思的,不料那店家日日都等着他来。大有一副盼星星盼月亮,您可来了的势头。满月迈步进门,身形还没稳,老板就乐呵着冲过来:“纪公子请随我这边来。”

从正门穿堂入院,路过曲径通幽的竹林,来到茅顶红砖房里。路过二进院子时,满月听见乐音入耳,有点熟悉。

他对音律不太敏感,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行路时,掌柜的介绍说这乐器坊是流勒乐坊伎司的一处乐训场所,当然,东家是狄家。

這讓滿月察覺出一絲玄妙。

天听阁内小坐片刻,有人轻叩门扉,道:“公子,我进来了。”

是个女子,语调也熟。

这一刻,满月终于想起刚才那乐声是怎么个熟悉法。

推门而入的正是中秋宮宴上,吹碧玉笛子的姑娘。

果然,匿身于乐坊伎司的流勒姑娘,并不简单。

她进门向满月行了个流勒大礼,神色中敛去宴会上的活泼热情,异常沉稳郑重,她道:“公子,得娘娘授意,阿笙与乐坊司众姐妹,全凭公子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