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城市上空，一个微微有些凝重的嗓音响起。

“各位，我是莽山城城主秦舟。”

城市上空遍布在各个楼顶的大喇叭持续回荡着秦舟的声音，他几乎没什么废话，讲话直奔主题。

“我只说一遍。”

“按照莽山城律法，未成年的孩子和孕妇拥有优先撤离权利，家里有小孩子和孕妇的，马上携带有效证件前往城墙根的地下撤离点撤离，其余所有人，全部上城墙，任何企图逃离者——！”

秦舟声音嘶哑到了极点，却无比残忍地说出了最后三个字。

“杀无赦！”

放下扩音仪，秦舟缓缓走上城墙，向着远处望去。

他已经在莽山城生活了一辈子，对这里，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也没有人比他了解。

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都是出自他的手笔，所有的建筑，都是出自他的规划。

对于他来说，莽山城不仅仅是莽山城，更是他的孩子一样，他眼看着这里一点点从一个一无所有的贫穷渔村逐渐蜕变成一个巨大无比的中心主城，但命运无常，在他无比强盛之时，作为父亲的他，却不得不对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发出了最残酷的命令。

这一刻，静悄悄地，他的心里掀起了一场海啸，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李多浪静静地看着走上城墙的秦舟，他忽然有些佩服秦舟这个莽山城的城主。

莽山城周围出现了虚潮，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但明明能够提前逃走的他，却选择了和莽山城葬在一起，把所有生的希望留给未来。

“唉，这秦舟也算是一个好城主了……”

李多浪点了点头，在这种时候仍然选择和莽山城站在一起，这位秦舟确实值得尊敬。

但李多浪忽然一愣，刚才的声音好像不是李一白的声音。

他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老人正悠然自得地坐在他身后的院子里，用一块毛巾仔仔细细地擦着院子里绿植叶子上的浮灰，整个画面和墙外火光连天，楼下哀嚎哭喊的画面格格不入。

“秦城主在我光屁股的时候就是这么大，现在我都快老死了，他还是这么大，他这一辈子，可没少为莽山城的发展操劳……”

老人转过头来。

“小伙子，这是你妹妹？”

李多浪看着正好奇打量着老人的李一白，点了点头。

“嗯。”

老人笑了笑，眼中浮现一丝感慨。

“真好啊，年轻就是好，我刚才看你们在楼顶飞来飞去的，你们应该超凡者吧？”

李多浪又点了点头，有些奇怪地问道。

“老爷子，这个时候了，你还真有闲心照料他们？”

这回老人反而用奇怪地眼神看了他们一眼。

“我又走不了，我的家人都在这里，我一个人就算跑了，这老胳膊老腿又能跑多远。”

“家人？”

李一白奇怪地向老人身后望去，屋里漆黑一片，什么人都没有。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那笑容有些沧桑。

“都没了，都在墙上了，老伴儿走了，儿子儿媳妇在别的城市遇到了虚潮，要不是我答应我儿子要照顾好这些他生前最喜欢的花，我早就也随他去了。”

李多浪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年轻人，你们应该是可以撤退的，赶紧走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李多浪一愣。

“不是只有未成年和孕妇才能走吗？”

老人摇头笑了笑。

“哈哈哈，天真的小伙子，优先撤离本质上就是靠牺牲绝大多数没有用处的普通人，保住下一代的精英和有潜力的人，你们这么年轻就成为了超凡者，当然可以先撤离。”

李多浪皱了皱眉，他对这种说法有些反感，但一时间又挑不出毛病。

“不能一起逃走吗？”

老人用一副你太年轻了的眼神看着李多浪。

“如果一起撤退，那就会彻底乱套了，谁先走，谁后走？先走的人凭什么先走，后走的人凭什么后走。走的话肯定需要交通工具，谁坐车走，谁坐飞机走？而且就城外那几条路，通往三条山外，短时间想运出去这么多人，运力根本达不到……”

李多浪沉默了，虽然他不想承认，但老人说得确实有道理。

老人这时候从屋里拿出几个袋子，在李多浪和李一白震撼的目光中，一把将袋子里的东西全都扬了出去。

“爷爷，你这是……”

李一白眼睛都直了，因为老人往楼下洒的，赫然全都是钞票！

老人蛮不在乎地看着漫天如同花瓣般散落的钱币，刚想说这么些钱白瞎了，但是一想，这么多钱对于他来说，好像也没什么用了。

“你知道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

老人忽然问向李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