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鼠得了一件轻巧的差事,但他并不高兴。
他这几日神思不属,谁都看得出来。偏偏他嘴严,关于扰『乱』他心神的那件事,他一个字也没有泄『露』。
屏岭增设的哨岗陆续安排了人手来值守。这里的差事本来也轮不到田鼠头上,然而有人在副管那里多嘴一句,田鼠的差事似乎也就顺理成章了。
“不就是看我好欺负!”
原本安排和他一起给哨岗宿所送蔬食的同伴称病躲懒,他无可奈何,还得忍气吞声,帮忙遮掩。
田鼠越想心头越气,手里一鞭子狠狠地抽在拉车的马匹屁股上。
谁知马儿一吃痛,横冲直撞。田鼠个子小,力气也不大,根本驾驭不了失控的车马。
他大惊失『色』,慌手慌脚,几乎被横力甩到车辕上。
呼救声响遍林野,惊起一群寒鸦。
而路中间那个笃笃前行的拄杖少年却像没听到一般。
田鼠急得都快哭了。撞人、毁车,误差事、摔断腿,一连串的后果,他想都不敢去想,只能紧紧闭上双眼,认命罢了。
扑打在他脸上如刀的冷风不知为何变得温和,凌『乱』不堪的马蹄声也在马匹一声嘶鸣过后停顿下来。
田鼠鼓起勇气,睁眼去看,却见方才那个拄杖少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已将车马『逼』停。
少年身在马背上,等马车停稳了,才翻下马来。
他顺了顺马脖子上的鬃『毛』,又拄着自己随身的那支竹拐,一言不发地掉头要走。
“请等一等!”田鼠本想高声叫住他,谁知出口的话虚弱无力,毫无作用。
田鼠只得滚下马车来,三步并作两步去追那个少年。
少年似乎因为腿脚不便利,很快被田鼠追上。他半眯着眼睛,回头看了田鼠一眼,颇有些浪『荡』不羁的游侠风范。
他的这一眼,叫田鼠认出来了。
“你是路老头的孙子?”田鼠又惊又喜,脱口而出。
少年撇嘴,白了他一眼,说:“我叫路婴,以我爷爷的岁数,当得你叫一声老伯。什么老头!一点礼貌都不懂,早知道,我就不救你了。”
“是,是。”田鼠忙迭声认错。两人相差几岁,站在一起,反倒让人辨认不出谁长谁幼。
“你是西二营的人?”路婴挑着眉头,打量着不远处的马车。
田鼠点点头,这时,他突然想起来一事,忍不住发问:“你怎么认定你爷爷是到禁地里头去了?他为什么要去那里?”
这条路去往的目的地只有一个,田鼠不禁想到,也许路婴仍然没有放弃闯入禁地的念头。
他低头看了看路婴的伤腿,神情流『露』出关切来。
谁知他一看不要紧,路婴腿上的伤处竟渗出不少血迹,将裤腿染红了一块。
“这……这下怎么办?”田鼠急中生智,拉着路婴上了马车,“哨所有营医,先去试一试。”
路婴并不拒绝。他救下田鼠,也是想图一个便利。
“我看你,人倒也不坏,我就告诉你好了。我去屏岭,不是为了我爷爷,是为了……”路婴说着,低头看向自己的伤腿,“『射』伤我的人,箭术实在太高明了,我一定要想办法见他一面。”
田鼠愣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我想,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他最终决定说实话,看在路婴刚才救了他的份上,“你受伤那天晚上,留在岗楼值守的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