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想不到她的这番话在姜乐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姜乐闭上嘴。
他的疑惑已经得到解答,因此不必多言。
一片漆黑中,他仿佛回到了从前捕猎的山林。
他学来各种鸟兽的叫声,利用黑夜、树枝、草堆和溪流,在他的猎物面前隐藏自己的形迹。
大多数时候,他是安全的。
他在这些足够安全的伪装中看见各类鸟兽各自捕食、嬉戏、交尾,可他从来没有见过老虎去吃草,也没有见过野兔去搏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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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山林时,他不会忘记自己是一个猎人。
身处人群中,他却常常忘记自己只是一个猎人。
“走吧。”小荷无意打断了姜乐的思绪,当先走入窄巷。
猎人静静跟随其后。
按照大长老的第二个提示,小荷摸黑走到第三户人家门口,掏出两贯钱同时塞进那道透出微弱光线的门缝中。
而后,她耐心等待,没有像上次一样好奇扒开门缝向内张望。
大长老留给她的提示到此为止。
小荷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见到大长老,也不知道去哪里见大长老。
但她知道大长老为何行踪诡秘、出没无常。
经历过近日一连串的毁谤和挑拨,小荷的耐性有所增长。
但比起她身旁的猎人,她的这点耐性微不足道。
小荷左等右等,等不到回音,正要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木门像是能够读懂人心一样,门缝忽然由窄拓宽,主动为门内的人声让出一条通道。
“请进。”
小荷分辨出那是一个青年女人的说话声,却看不见半个人影。
她稍有迟疑。
门内又传来一句话。
“客人请进来吧,野猫挠人可凶了,得赶紧关门。”
小荷听出,女人的说话声有气无力、身体似乎有某些不足之症。
心念一转,她抬脚走进门内。
荒废的小院遍地杂草,几处鼠穴洞口吱吱作响,蛛网又厚又重、压垮了屋门的竹帘。
一切和她上次在门缝中瞥见的白天时的景象并无二致,但当各种杂物穿上黑夜的铠甲,一点风吹过就让它们张牙舞爪起来。
小荷顺着竹帘向上看,半层阁楼似乎摇摇欲坠,朝向院子的小窗映着一点烛火,比她手里的灯笼未熄灭前更加暗淡。
她回头看了姜乐一眼,猛然注意到木门已经悄悄关闭。
她也像是被阻断退路而下定决心般,径直穿过小院,想要登上阁楼,查探究竟。
“客人,我在这儿呢,你走得那么急做什么?”
小荷还没越过竹帘,就被原先那道虚弱的声音叫住。
霎时间,她浑身寒毛竖起,差点以为自己是活见鬼了。
“你……神出鬼没,好本事!”小荷想通接待她的是个大活人后,原本满腹牢骚,然而她转身面对青年女人时说出的话却是奉承。
她对武艺一窍不通,察觉不到一个高手的行动并不出奇。可姜乐并非和她一样迟钝,因此她对姜乐的沉默有些不满。
可惜眼下不是计较护卫过失的好时机,她只得暗暗忍耐。
青年女人怯生生的,低头盯着脚边的杂草,在客人面前露出一个模糊的瘦削身形。
“客人为何给我两贯钱?”青年女人没有接话,语气生疏,甚至有些害怕听到这个问题的答案,缓缓举起双手,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我、我平常只收一贯钱的……”
随着她的动作,她右手握着的一截细长的蜡烛落入小荷眼里。
小荷定睛一看,确认她没有看错后,心里不禁猜疑:她得到的提示难道是大长老故意戏耍她的?
“我给你两贯钱,你会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别拿你平时的做法来糊弄我。”小荷压下惊惧,强装镇定。她相信自己既然应付得了大长老,又怎么会应付不了区区一只传信的鸟?
青年女人变得更紧张了。
她声音又轻又颤:“我只是一个卖蜡烛的。一根蜡烛一贯钱,这是定好的。我不卖两贯钱。”
小荷听出一些不对劲,故意问:“两贯钱,使你替我送个口信,不行吗?”
“谁?谁!”青年女人忽然怒了,气喘吁吁质问道,“谁告诉你我能联络他?是谁!”
她手举一截蜡烛扑向小荷,可她动作迟滞,力气也不大,轻易被小荷拦住,一下摔倒在杂草丛中。
姜乐的手抬到半空,停顿片刻,又悄悄放下,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当他决意做好一个猎人,他就是一个好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