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就是这般难坐。”他倏然有些倦怠地说道。
“我也不想将事情弄成这般,但若是我死在了他前头,你怎么办?你是想交出禁军,还是想反叛弑兄?”
皇帝神情坦荡,他是不惧鬼神的人,也不信玄门与佛家的说辞。
他猜忌怀疑世间的一切人和事,他只笃信他自己。
即便太子的亡魂心生不甘,也不会敢将罪过怪在他的身上,只会懊悔自己识人不清与崔瑾的恶毒蠢笨。
李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走出紫宸殿时,天上忽然飘起了小雪,内侍笑着向他说道:“殿下,这是瑞雪,是吉兆。”
“是吗?”他轻声道。
他伸出手接住落在掌心的雪花,眺望着不远处射生军中的一个身影,心中的纷乱思绪无声息地被恶欲所点燃灼烧成灰烬。
挺拔瘦削,肖似新竹。
当真是与崔琤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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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希生在岁杪,他降世那天宫城上空突然生出了一团祥云,这似乎昭示他此生会平安顺遂。
开年的时候他便被直接立为太子,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并不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本能地想要靠近母亲,想要得到她的拥抱。
但奶娘总会将他抱走,因为他太顽皮,而他的母亲又过于的柔弱,她只被应允活在皇帝的视线中,她的目光也被禁止投向皇帝以外的人。
即便这个人是她的孩子。
没有人会将这规矩明说出来,但所有人都是这样做的。
皇帝病态地保护着她,偌大的宫中连一位多余的侍妾都不曾出现过。
他常常宿在蓬莱殿,亲自为皇后梳发更衣,分明是繁琐的事项,他却始终甘之如饴。
可这些宫闱秘闻到底是不能为人道矣的,即便是小太子李希也是在五岁时方才知晓,原来父亲是每天都能见着母亲的。
他已经开蒙,性子也不像小时那般顽劣,而且还聪慧了许多。
趁着皇后的千秋宴,他终于有机会坐到了母亲的身旁。
崔琤的神情恹恹的,像是大病初愈,但她仍温和地将他抱了起来。
她明丽柔美,比盛放的牡丹还要浓艳,以至于李希有些不敢相信这竟是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