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天气,晴朗又干燥,郊外的树林都已落了叶子,落在地上形成一层厚厚的积叶,踩在上面,松软又咔咔作响,是秋天的声音。
翻过的土地,土黄油亮,新播的麦子已发出嫩芽,浅绿铺成一层,与泥土的气息混在一起,是来年丰收的味道。
京郊护国公府的别院,在后院的东厢房内,沈惠清正同自己的陪嫁丫鬟越秀坐在罗汉榻为顾喜乐缝制衣服。时光匆匆,俩人如今都老了。
沈惠清将挑好的布匹放在榻桌上,等着一会顾喜乐过来,放在她身上看看是否合适。坐在她对面的越秀则飞针走线,顾喜乐的一件短褂已初具模型。
沈惠清感慨道:“你这手艺,二十年如一日,还是这般灵巧。”
越秀笑道:“不行了,眼睛都花了,现在穿个针都需要怜心帮忙,不然我自己穿不上线。”
沈惠清看着越秀霜白的鬓角,想起了自己刚见越秀时的模样,“我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你和阿贵时的样子,俩人一块儿跑到我跟前叫我小姐,说以后跟着我。如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老了。”
越想眉毛一挑,“说起阿贵,我想起来,咱们来别院前,我去裁缝铺给小小姐采买料子的时候,碰到了出宫的阿贵,就唠了半天。本来打算回府给您说我碰到他了,但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用,回府就忘了这茬了。”
沈惠清问:“阿贵说什么了?他现在身体怎么样?”
越秀抬起头,“他身体挺好的,也是年纪大了,跟我们一样,眼花了,腰也直不起来了。不过他如今是清闲了,虽说还是大内总管,但是已经不怎么管事了,跟我说,再过个一两年,他就回肃州养老了,毕竟家在那儿,想了很多年,念很多年。”
沈惠清叹气道:“谁不是呀!来中都这么多年了,还是喜欢肃州。说来那时本想着你跟阿贵青梅竹马,我还想着他会跟你凑一对儿,谁知道他得了先帝赏识,做了他的内侍。”
越秀打趣道:“我当时可是看上他了,谁知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没看上我,最后去宫里做了大内总管,比娶我强。”
沈惠清也笑了,“你呀,年轻那会就胆子大,现在还是这样直白。”
这时越秀叫了外室的怜心,“怜心,你过来帮我穿穿针。”
怜心拨帘而进,替带她多年的这位嬷嬷穿针引线。
沈惠清扭头看了看窗子外面的天空,日头都快凌空正中了,看是接近午时了,随即问向怜心,“怜心,阿宁跟乐乐去哪儿?吃过早饭就没看见这俩人。”
怜心将穿上线的针交到越香嬷嬷手中,回道:“小姐带着小小姐去田里撵兔子了去了。”
“啊!”沈惠清瞪大了眼睛,“这个野丫头非要把乐乐也带成野丫头。”
越秀同怜心笑着替顾长宁开脱,“小姐就是性子活泼些,那是什么野丫头,我们都觉得中都多少官家子女都不比不上我们小姐。”
沈惠清没好气道:“阿宁功夫没了,记忆没了,倒是这抓兔子的手艺记的清楚。”
怜心刚从内室出来,就看到顾长宁带着顾喜乐进了院门,“嗨,人就是不经说,夫人你看,两位小姐这不就回来了吗。”
只见顾喜乐手里抓着一只灰色的小兔子,迈着小短腿噔噔就跑了进来,而那只灰色的小兔子蹬着腿挣扎着乱窜,想要从顾喜乐手中挣脱。顾长宁则跟在她身后。
顾喜乐进门就扑到沈惠清身边,提溜着兔子耳朵给她祖母看。
给沈惠清吓了一大跳,“哎呦,吓死我了,你这孩子,怎么胆子这般大,这都敢直接上手抓。怜心,快,快给小小姐拿走,别咬了她。”
怜心过来拿,顾喜乐连忙将身子扭开,不放她手中的兔子,嘴里还念道:“不要,祖母,它不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