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青面狐赵铁友和红毛狮郑凤鸣两人,身着夜行衣来到张府。
他们看了看四周动静,飞身窜过张府高墙,迅速查视过所有房屋。只有张府左侧房中,还有一丝暗黄的灯光,而且从里面传出低低的哭泣声。
青面狐和红毛狮相互看了看,便一前一后向有灯光的房间奔来。
“奶妈,我问你,小海棠到底是怎么丢的?”
“当时是我看她哭得厉害,知道她饿了。就去灶房熬米汤给她喝,可回来就不见了!”
“是不是我爹把她抱走了?”
“没有!她不见的时候,老爷出去很久了!”
“奶妈,海棠不见了,甜甜又被抓。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爹啊!我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小姐,老爷这样做,也是为了这个家好,你该体谅体谅他!”
“……”
“唉,苦命的孩子,你娘去逝早,你爹为拉扯你,这些年没少操心。你这样去寻死,怎对待起老爷啊!”
“……”
“小姐,你是我眼看着长大的,以前老爷对你可说是百依百顺。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奶妈,我原谅爹,可谁原谅我呢?甜甜妹妹临走还狠狠地瞪着我,是我出卖了她。她们在长江中救我,和我结拜,现在却从我家中被抓走,不知死活。常大哥也被他们追杀,还有小海棠也丢了。你说我还有什么脸再活下去!”
“小姐,这不怪你爹,他是官人,怪只怪我多嘴。光远那孩子带包袱走,是我告诉老爷的,没想到竟惹了这么大的祸。”
“奶妈,这事不怨您,您也别自责了。我现在想求您件事!”
“小姐,什么事,你说吧。”
“刘公子、常大哥、云仙姐和甜甜妹的性命朝不保夕,现在只有我出去找人救他们,还有机会。您能放我走吗?”
“小姐,你是让我给你解开身上捆的绳吗?”
“奶妈,我爹把我捆在这儿,就是怕我出去找人救他们。眼看着因爹而起的这场祸使他们丧命,你说做女儿的能不伤心吗?您要是真疼我,就把我放了吧!”
“……这不好吧!老爷把门锁上,是我偷偷拿来的钥匙。我要是把你放了,老爷回来,怎么办呢?”
“您只要把我手上的绳子解开,门再锁上就行。我从窗子上跳出去,爹肯定不会想着是您放了我。奶妈,如果今晚出不去,他们几个就没救了!”
“小姐,这……这真行吗?”
“奶妈,如果我不去救他们,一辈子心里都不安!”
“……好吧,小姐,你自己也要当心点!”
“奶妈,我记着了!”
“来,我把绳子给你解开!”
……
青面狐赵铁友和红毛狮郑凤鸣听到屋内的对话停止,对事情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他们就听屋内响动一阵,灯忽然熄了。
一个老婆婆从屋内出来,把门锁上,然后就走了。
不一会,窗户打开,从里面扔出一个包袱,接着又跳出一个人来。
赵铁友向郑凤鸣示意,红毛狮郑凤鸣伸手接了包袱,待张佩佩从窗上跳出,赵铁友顺手点了她的穴道,把她轻轻抱起,两人悄无声息越过高墙,回到住处。
“佩佩!”在灯光下云仙公主看到爹抱着的人,失声惊叫。
赵铁友把张佩佩的穴道解开,她像刚睡醒一样,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问云仙公主:“海棠怎么会在这,他们是谁?”
“佩佩,海棠送过来有一会了。对了,甜甜呢?”
一提到郑甜甜,张佩佩泪水顺脸流下。她就把云仙公主走后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讲了,并说自己正要准备找人救他们,便被带到这里。
云仙并不知甜甜被抓的事,一听就急了,忙问:“爹,甜甜会不会有事?”
赵铁友拍了拍云仙,安慰她道:“放心吧,有我和你郑伯伯,她会没事的。”
然后他对张佩佩说:“张姑娘,整个事情我都知道了。没有人会怪你,你是救人心切,心里也不要自责。而且你能在危急时刻想找人帮忙,这是对的。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常光远,把公主留下的兰包裹找回来。如果没有包裹里的东西,就是有人肯帮忙,也找不到帮忙的理由!”
青面狐赵铁友劝着张佩佩后,与郑凤鸣分析了眼下的形势,对几人道:“事不迟疑,今晚张姑娘就留在这里陪着仙儿,我入宫去探消息,郑三哥去找常光远的下落,阿龙看好门户。记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存气,不要乱心神!”
众人听了,都点头答应,各行其事。
刘文蒙吃饱了肉食,力量大增,他躲开巡夜的禁军,翻越几重高墙,出了宫城。一出来,他便鼓足内力,施开神行功一阵飞奔。他知道,以目前这身打扮和相貌,绝不能待在京城里。于是,就越过京城高高的城墙,逃离京师,在野外找了个破旧的窑洞,停下来休息。
天亮后,刘文蒙虽然很不适应初夏阳光的眩目,但内心却非常愉快。
他眯着眼睛躺在草丛之中,深深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能从地牢中死里逃生,他感到非常庆幸。如果不是机缘凑巧,接触了世上鲜有的《太平精要》及《易筋经》上的武功,也许地牢就是他的葬身之所了。
适应了阳光后,刘文蒙找到一条小河,用手捧着喝了几口水,就在清澈的河水中洗了洗身上发臭的衣服,也洗掉一身的霉味。
从河水倒映的影子,刘文蒙几乎认不出自己:脸无血色,发如长草,胡须也长出老长,活脱脱一个乞丐。
附近无人,他把衣服洗净后搭在树杈上凉晒,赤裸着身子躺在软软的草上。他一边拿出昨晚吃剩的肉,啃了几口,一边想着如何进京城寻找云仙公主他们。
他想,相貌现在无须易容,现在任何人也认他不出来。就是衣服太破了些,而身上无钱,生活也是问题……
衣服凉干后,他把被锦衣卫打烂的地方用线头系紧一些,然后穿好,就站起来向城中飞奔。
京城大门并不是对所有人都开放的。象他,一个乞丐还没靠近城门,就被当值的军士赶走。他看见一个拉柴的老农进城送柴,就灵机一动,跑过去帮老农推车,老农感激地对他点点头。
“干什么的?”当值的一个军官拦着老农和他的柴车。
“进城给张侍郎家送柴!”
“这个人是谁?”
“我是他侄子!”刘文蒙赶紧答应。
“快滚!”当值军官见二人穿着破烂,没有油水,挥手让他们进了城门。
刘文蒙帮老农推车走出城门后,车很快到了张府。老农掏出两枚铜铁递给刘文蒙:“小伙子,我身上就两文钱,你去买个馒头吧!”
刘文蒙没有接,说了一声:“谢谢老伯,您留着吧!”
刘文蒙离开后直奔原来住的小四合院。但他回来一看,小四合院的门上贴着东厂的封条,看样子已经有许多天了。刘文蒙看四周并无一人,于是纵身上了房顶,跳进院子。几间房的门都没有上锁,屋内翻得很乱,值钱的东西一样也没留下,倒是以前佣工的几身旧衣服还在。
他把衣服拿出去,提水洗了洗,然后晾着。
刘文蒙坐在井栏边,猜测他们几个人的去向。
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就是这几个人绝不会落入东厂人的手里。因为,依云仙公主和藤原英子的聪明和警惕,当听到他被东厂抓走之后,不会没有防备。现在,他们极有可能是去了张南起的府上。
但他眼前的这身打扮和相貌,怎么也进不了张府。既然知道她们已不在这里,他也不想在这里傻等。于是他找到剪刀,对着镜子,把自己脸上头上的长发剪掉一些,然后换上洗过的衣服,起身向张佩佩家走去。
张府是在闹市,而且门庭高大。刘文蒙就像一个乞丐在张府所在街前,找个地方蹲下,还真的有人朝他扔些铜钱。他也乐得拾起来,买些东西充饥。
一天里,他没有看到一个认识的人出入张府。晚上,他就回小四合院住着。现在已经是夏天,倒不担心冻着了。
隔日上午,刘文蒙见进张府一个官员。等他出来,他紧紧地跟上。这个人他认识,是几年前襄阳的儒友瞿洪字立德。见瞿立德坐上小轿,刘文蒙不想冒昧打扰,就尾随在他们后面,跟着轿子转了几条道街,来到一个宅院门口。
轿子停下,瞿立德走下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