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掐着那女修的脖子。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眼中是不解与绝望。
“为什么......”她用尽最后一口气问道。
可他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遍遍重复杀死她的过程。
第一重诅咒——永世不得安宁。
第二世时。
他躲在深山老林里,不敢与人来往。
可山下有户人家总给他送些米粮,说是报答他替他们赶走了山魈。
那是个普通的家庭,家里小女儿,怯生生地叫他大哥。
他告诉自己不该沾染因果,可每次看到那小姑娘的笑,他又忍不住心软。
直到那一夜,他在梦中看到自己提着剑,一步步走向那户人家。
他听见自己在笑,看见自己放火烧了他们的屋子,看着那小姑娘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直到被烈火吞噬。
从那以后,但凡有人对他示好,他就立刻远离。
免得又害了无辜之人。
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试图帮他的人,死在诅咒之下。
或许是察觉到樊星的情绪,玄霖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他的衣襟,像是在安抚他的不安。
可这般亲近的动作,反而让他浑身疼痛起来。
他的灵力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每一次运转都像是有万箭穿心。
这些年来,他的力量越强,痛苦就越剧烈。
第三世时,他在一个小宗门修行。
有个医修看出他身上的诅咒,说要替他化解。可他的灵力暴走,生生震碎了那人的五脏六腑。
那医修临死前说:“我只是想帮你。”
樊星永远也忘不了,自己亲手杀死一个想要帮自己的人时,是什么样的感受。
第四世时,他隐居在雪山。
他以为这样就不会有人受害,可一个雪妖不顾他的警告,执意要留在他身边。
那一日他修炼走火入魔,灵力失控.......
一世又一世。
每一次他想要心软,想要接受他人的好意,那些诅咒就会让他亲手毁掉一切。
他的灵力越强,反噬就越厉害,疼得他整夜整夜无法入眠。
第五世时。
他差点死在力量反噬之下。
浑身经脉寸寸断裂,像是被人从内到外撕碎。
那种痛苦持续了整整三年,让他明白自己永远也无法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
也是那一世,他遇到一个世外高人。
那人说,这诅咒是他与玄阳真人的执念交织而成。
他越是记恨,诅咒就越强。唯有放下执念,才能解脱。
可他做不到。
又怎能做到!
就像现在,他看着玄霖安稳的睡颜,叹了口气。
这和尚真心待他,可他却不敢真的给他任何回应。
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伤了他。
这便是第三重诅咒——注定孤独。
他永远也找不到归宿,永远也不敢接受他人的好意。
第六世时,他在一个偏僻的山村做个普通人。
可即便如此,村里人还是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
一个老人常给他送些自家种的菜,说他太瘦了该补补。
后来那老人死了,死状极惨。
村里人这才发现,但凡与他走得近的人,都会遭遇不测。
那些关心也好,那些温暖也罢,到头来不过是镜花水月。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
因为但凡有人靠近,不是被他推开,就是被诅咒毁掉。
他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奢望温暖。
樊星看着熟睡的人,忍不住伸手,想要抚上他的眉心。
可手指停在半空,终究不敢落下。
他记得自己经历过多少世,去过多少个位面。
小主,
有几次疼得实在难捱,他就去悬崖边上坐着。
看着脚下万丈深渊,想着若是这样跳下去,是不是就能解脱。
可每次站在崖边,那些诅咒就会让他看到更多血腥的画面。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第九世时,他索性不取名字了。
到最后,他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玄霖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他腰间。
温热的触感让他浑身一僵。
他不该心软的。
不该让玄霖靠这么近的。
樊星知道自己该推开他。
趁着还没让诅咒影响到他,趁着还能全身而退。
樊星垂眸,看着腰间那只手。
现在根本待不住,他得起来缓缓。
樊星轻轻抬起玄霖搭在他腰间的手,动作极其慢,生怕惊醒对方。
可他刚起身,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要走了?”
樊星动作一顿。他该知道的,这和尚从来就不会真的熟睡。
“嗯。”他整理着衣袍,背对着玄霖。
玄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和你一起。”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想必是玄霖在穿衣服。
“不用跟着我。”樊星调整了下衣领,跟嘟囔一样,“听说西边有个叫紫云仙子,生得极美。正好去会会,也省得在这里耽误时间。”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停了一瞬,很快又继续。
玄霖系着僧袍的带子,声音出奇的平静:“你说谎。”
樊星心头一跳,却还要继续那副轻佻模样:“可不能污蔑我。”
“若是真要去找什么仙子。”玄霖已经穿好衣服,“又何必大半夜起来?”
樊星皱眉:“这档子事不晚上去?”
“况且。”玄霖继续道,目光直直看向他,“我虽不知你是否真心,但至少知道你不会这般急着去寻欢作乐。”
这和尚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敏锐?
他本想说得再难听些,好让玄霖彻底对他死心,可要真说出来,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那你倒是说说。”他转过身看玄霖,“我是为何大半夜起来?”
那人神色平静,眼中却带着几分洞悉一切的了然:“或许是想起了那些不愿回忆的事。就像你每次闭眼时那样。”
樊星心头一震。
“你总是睡不着。”玄霖一步步走近,声音轻得像是叹息。
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樊星紧握的拳头上。那里的骨节已经泛白,却还在强自镇定。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玄霖看着他,目光如炬,“你要去找人了?那不如说说,要去找谁。是要去杀太子?还是要去找摄政王?”
“我只是相信自己看到的。”他又向前一步,“你可以继续说那些话,说你要去寻花问柳,说你要去找什么仙子。可这些话,骗得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