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走过去,拿过桌布,低头继续说道。
“桌子周围有粗麻碎渣,这桌布上也有,还有淡淡香味。”
吴达拿过桌布,低头闻了一下,看着地上的碎麻线,捡起一个仔细检查。
“我想,能够确定刺客是女子了。桌布上是女子胭脂香,夹杂着酒水,还有点点血迹,这碎屑应该是麻绳,这在青楼里不少见,只不过,这绳子怎么能碎成这样,倒确实蹊跷。”
魏和站在旁边不敢吱声,只是低着头,听吴达分析。
宣赢转过身,低沉寒冷的嗓音在魏和耳边响起。
“我想凶手已经很清楚了,是吧,魏大人。”
魏和立刻跪倒在地,头贴地面,惶恐的说道。
“陛下,下官愚钝。”
“谁是最后一个下楼的。”宣赢漆黑如墨的眸色愈发沉坠,声音轻且微,却恍然一股云雾笼罩山河般的深不可测之感,油然而生。
魏和微微抬头,“下官明白。”
待宣赢几人下楼,李暮烟早已离开,其他的人还是原来的站姿,原来的跪姿,谁也不敢动,但还有一人不见了,逍遥阁老鸨。
宣赢经过梦月洛,低头瞥了一眼,不怒自威的穿过众人,走出逍遥阁。
夜已经深了,宣赢抬头看了眼高高在上的月亮,它还是自顾自地在黑夜中闪烁着光芒,清冷的月色洒在几人的身上,宣赢眼中呈现出一种意味深长的笑意。
“老爷,这杀柳寒梅的人到底是谁啊?那月洛姑娘看着倒是柔弱,她怎么能杀的了柳寒梅呢。”吴达看了眼宣赢的侧脸,开口问道。
“吴达,你一向很聪明,你不该问我。”宣赢放缓语气,却颇具威压,看了一眼低头的吴达,又继续说道。
“一个藏在臭水沟里的虫子,现在看来谁杀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是帮凶。”
吴达不再多问,他知道,身为帝王的宣赢有多么深的城府,即使他跟随多年,也看不透他们的皇帝。
“这柳寒梅作恶多端,本就该死,只是在逍遥阁杀人,死相又这么惨,肯定是仇家为了报复,只是应该不是李暮烟所为,她是第一次见柳寒梅啊,没有杀人动机,再说,这手法未免太……”
“我也觉得不是师傅,江湖人没这么干的。”卜衍笃定地说道。
“你们都觉得不是她,她自己却承认了。”宣赢淡淡回应着他俩。
“说不定是有意掩护真正的凶手,我倒觉得依歌那姑娘不想撒谎。”吴达说着说着看了眼卜衍。
宣赢何尝不知凶手是谁,又何尝听不出话的真假,只是,是不是李暮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为何帮她。
“你们查的事怎么样了?”
“老爷,我和卜衍两人一明一暗,查到了杀陈平安夫妇的是柳寒梅妻子王爱媛。”
“是她?”
“正是,这些年,本就生性跋扈嚣张,又借娴妃之势,杀几个人不过是家常便饭。”
“呵呵,该清理清理了。”
“老爷,王爱媛也要查吗?”
“查!”
三人走着走着,就到居住的府邸了。
“师傅去哪儿呢?”卜衍终于问道。
没有人和他搭话,就好像这句话被黑夜吞噬了一样,得不到任何回应。
半晌,吴达悠悠开口。
“你去逍遥阁再看看。”说完眉头又皱一起,一脸嫌弃地啧啧道:“还是别去了,你去了万一打起来,你这个刚过门的小徒弟就成了李暮烟的拖油瓶,说不定她还得保护你。”
卜衍不以为意,面无表情,但还是鉴于吴达的那张脸,给他翻了个白眼。
“李暮烟不会保护你的。”宣赢突然沉声说道。
吴达看着卜衍,憋笑的脸低头笑出声。
谁都知道打不起来,因为他们对李暮烟来说太弱。
但是喝了酒的李暮烟……宣赢想到这里,还是对着卜衍说道。
“你去吧。”
卜衍点头应下,随即转过身跃入黑暗中。
吴达将宣赢送回房间,待宣赢睡下后,便出了房门,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卜衍很快来到逍遥阁,轻身一跃,便爬上了逍遥阁的屋顶,踩着瓦片,倾身前进。
蹑手蹑脚走了没一会儿,眼中便出现一个红衣女子,慵懒悠闲的躺在瓦片之上,月光之下。
卜衍轻声走过去,李暮烟睫毛微动,但仍然阖着眼。
卜衍也学着李暮烟躺了下来,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枕着双手,看向远处。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夹杂着愤怒和不甘的嘶喊声,倒有点像依歌的声音,随即女子的哭喊声,求饶声,尖叫齐声响起,然后一股淡淡的新鲜血液飘进李暮烟的鼻中,天地顿时安静下来。
卜衍突然睁眼,他自小的生存环境培养了他耳聪目明,在一定范围内的细微声音,哪怕微弱气息都逃不了他的耳朵,甚至鼻子。
李暮烟依然不动于衷,好像睡着了一般。
卜衍是个不爱多管闲事的人,不过他还是鬼使神差的坐了起来。
李暮烟脸颊两侧绯红一片,像是熟睡一般,呼吸均匀,卜衍盯了一会儿,李暮烟突然开口道。
“要去你自己去。”
于是卜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跳下了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