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统天下之前,我只是一个可怜又可悲的和亲公主。
是我至亲的哥哥,忌惮我,设计我,陷害我。
亲手将我送到了有血海深仇的敌国。
受尽十年屈辱。
再见他时,他却成了我座下的俘虏。
“我是大齐尊贵的太子,你们不想活了吗?”
跪下挣扎抬头,坐在王座之上,雍容华贵之人。
竟然是我。
被他设计丢弃的,亲妹妹。
“哥哥,好久不见了。”
“你!你怎么会...你想做什么!?”
我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垂死挣扎的样子,仿佛谈笑般,
“我什么都不做,
“我只要,你的江山。”
1
我神情散漫地用手中的黄布,仔细擦拭宝剑上的鲜血。
宝座下方,被五花大绑的男子正满口污言秽语地挣扎。
像一只待宰的猪。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知道本宫是谁吗?本宫可是大齐太子!未来的大齐天子!”
“区区北越小国,也敢对本宫如此无理?”
“不要以为你们绑了本宫就能如何,要不了两天,我大齐的军队定会踏破你们北越的每一寸土地!”
闻言,我嘲讽一笑,目光依旧盯着剑,未分给他丝毫,启唇道:
“败军之犬,缘何狗吠不止啊?”
此言一出,营帐中满是将领们嘲笑的声音。
听到了熟悉的女子声音,杨雍一怔。
士兵顺势揭下他眼上的黑布,他终于看见了我的样子。
我穿着北越的银色铠甲,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
他身形一滞,怔在原地。
“哥哥,别来无恙啊。”我轻轻地扯了扯嘴角。
他的眼中满是惶恐和难以置信。
“是你!杨丹歌?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会?”
“怎么会活的好好的,还成了北越的王?”我从容不迫地接道。
“当然是拜你,我的好哥哥所赐了。”
“怎么样,你也为我骄傲吧?”
话锋一转,我又道:
“还是说,当年你联合母后给父皇下毒,又迷晕我将我送来和亲,甚至杀了外祖母,断了王珏表哥一条腿的时候,没想过自己会有今天呢?”
我身边的年轻男子,熟练地抽出剑,剑尖精准地挑起杨雍的下颌。
他惊吓大叫。
“杨丹歌!你!你想干什么?”
看着他凌乱的发髻,满身的脏污,和那张蠢笨又自负的脸,我轻描淡写地说:
“我啊,什么都不做。
“我只要,你的江山。”
然后又笑了笑,“哦不对。”
“应该是,拿回,我的江山。”
他瞪大了双眼,满是震惊。
良久,他的身体如同枯败的落叶飘然坠地。
因为他知道,我做得到。
我轻笑一声。
“这就怂了?”
“放心,在此之前,我不会杀你。”
“而且我不仅不会杀你,我还会放了你,等你带兵来踏平我北越的土地。如何?”
2
我和哥哥自小不和。
如果非要找个理由,大概是我的哥哥,他太蠢笨了。
从小父皇就经常盯着他的课业,发出同样的感慨,“真是蠢笨如斯!”
太傅也时常看着哥哥,摇头叹气,叹气摇头。
然后他们又齐齐看向我和我的课业,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若公主为男子,必是我大齐栋梁!
父皇也笑着点头,轻抚我的额头,“朕的丹歌,本就是天上翱翔的鹤。”
脸上满是骄傲的神情。
这时候,我就总会看见杨雍,也就是我的哥哥,在一旁用怨毒的眼神看我。
我知道他嫉恨我。
我也一样。
因为每次如此,杨雍便会去找母后告状。
而母后总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责打我。
“丹歌,跪下!”
正欲和母后炫耀的我,一下子被泼了盆冷水。
“本宫是怎么教导你的?女子无才便是德。”
“可你倒好,居然上赶着在你父皇面前去抢你哥哥的风头。
“你也配?”母后的眼神满是厌恶。
手中的藤条重重的落在我身上。
“从今天起,你不许再去国子监了,老老实实回熙年殿里去学你的女红!”
“母后!我想去国子监,我不想学女红。”
我昂着头,一脸倔强地站起身来。
母后却令婢女夺走我手中写着功课的纸,在我面前撕了个粉碎。
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就这么定了,没有回旋的余地。”
“学完女红,给我好好地背《女诫》、《女训》,三天后我去抽查,背错一个字就不许吃饭!”
“你也别想找你父皇说情,我同他说你贪玩,跑去镇国公府了。”
那天,我在坤宁宫跪了整夜。
再醒来时,或许是母后始终嫌弃我碍眼。
真的把我送去了镇国公府,一去就是十年。
3
镇国公府,是母后的娘家,也是我的外祖父家。
外祖母极疼我,外祖父却常看我不顺眼。
小主,
早年间,外祖父自边疆勤王,亲手将当今陛下,也就是我父皇,扶上皇位,有从龙之功。
后来父皇便娶了外祖父的一对女儿。
一个是我如今的母后,另一个是早逝的温熙皇后。
在镇国公府的十年,我听说了很多亦真亦假的故事。
其中之一便是,当时最重要的那场卫国战役,是外祖母亲手打下的。
当时外祖母还怀着我母后和温熙皇后。
用出神入化的阵法和计谋立下了赫赫战功。
然而,只是因为她是外祖父的妻子,这份功劳便最终记在了外祖父身上。
外祖母白发苍苍,却依然精神矍铄。
她教我文韬武略,也教我诗词歌赋,教我分辨人心善恶,也教我处世为人。
然后她一把我丢进了边疆的徐家军。
一去八年。
再见父皇,是在金銮殿上。
父皇犒赏三军。
“听说这次有位年轻小将,叫单戈的,入万千敌军,亲取敌将首级,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本领,朕很好奇。”
单是外祖母的姓氏,戈是我自己的名字,歌。
闻言,我穿着男子的朝服,拜倒在大殿正中,粗着嗓子答:
“末将便是单戈。”
我有些期待,父皇能否认出我。
“抬起头来。”
父皇看着我的面孔,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
“单将军好生俊朗。不知可有婚配?”
父皇没有认出我。
我不解,还有些生气。
徐小将军连忙出来,站在我身侧。
“末将听闻,单将军早有心仪之人,只等凯旋归来便去提亲。”
什么心仪之人,我怎么不知道。
徐之靖说什么呢?
“原来如此,朕本来觉得单将军甚是面善又立下大功,想将朕的爱女丹歌许配于你呢。”
我大为震惊。
父皇竟要把“我”许配给我?
那时我年纪尚小,性格骄纵。
当即决定不装了。
伸手便扯下头上的发簪,长发飘逸散落,垂在腰后。
“父皇!十年不见,你就忘记丹歌的样子了!”
举朝皆惊。
皇上最爱的丹歌公主竟然女扮男装进了军营。
还军功赫赫,在兵荒马乱的战场上,取了敌军将领的首级?
站在前方的杨雍用嫉恨的眼神盯着我。
“父皇,这于理不合,丹歌甚是胡闹,怎能女扮男装进军营?这是欺君之罪!”
杨雍言之凿凿,满朝文武跟着议论纷纷。
父皇也皱起了眉。
就在此时,左侧又一年轻男子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我朝并无女子不能从军的禁令,想当年,臣的祖母单长月就曾亲率军队守卫长安,迎陛下入城,当时她麾下的银菱军虽已无编制,但如今尚在南境驻扎。”
听到“单长月”三个字,父皇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因此,臣以为,公主女扮男装虽有不妥之处,却也立下大功,远远算不得欺君二字,望陛下明鉴。”
此言一出,杨雍急着反驳。
“王珏,你身为兵部侍郎,不要因为公主是你的表妹,就漠视朝廷法度。”
“回太子殿下,公主殿下确是臣的表妹,但臣更是陛下的臣子。”王珏沉着从容地答道。
父皇大笑一声,打断了二人的争执。
“王卿此言有理,丹歌不愧是朕最出色的女儿!朕不仅不罚,还要奖,吴全贵拟旨!”
“丹歌公主,在齐越之战中军功卓越,封为丹赤将军,下月前往南境,统领银菱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