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
深山老林,漫漫长夜,间或几声孤零零的鸟鸣兽语,于空荡荡的山野中远远传来,在一片静谧中越发清晰。
正值十五之期,时近子时,天空中虽挂有一轮满月,却隐藏在重重乌云之下,月影迷离,阴明不定,清幽幽,惨淡淡,不像是明月,却像是鬼火。
夜色深重,乌云蔽月,天幕低垂,阴沉晦暗,整座大地仿佛都披上了一层朦胧陈旧的纱衣。
突兀地,一阵嘹亮的幼儿啼哭声猛然响起,粗暴地打碎了深夜脆弱的平静,撕裂了林野虚假的安宁。
哭声飞快传播开来,将整座山林都惊动了。
就好像往平静的湖面扔下一块大石块,在溅射起水花的同时,涟漪也远远散开。
一群浑身漆黑如碳的乌鸦被哭声惊扰,“哇~哇~哇”地乱叫起来,叫声粗哑而嘶裂,它们闹哄哄地扑腾着翅膀,成群结队冲出树梢,猩红色的双眼在空中不住闪烁,慢慢消失于天际。
这群乌鸦,不仅身子像是被火烧过一样黑,叫声也难听的像是吞咽过火炭一般。
传闻乌鸦是在太阳里出生,是象征着光明的神鸟,但是胆小的田中却丝毫感受不到亲切,只感觉有些头皮发麻,在周边阴森森的环境的衬托下,他觉得这些乌鸦实在太闹腾了。
被这群聒噪的乌鸦惊动,山林里的小动物们也陷入短暂的骚乱,一时之间,獝惊狘恐,鸟飞兽走,暴躁不安的情绪在山林中弥漫开来。
山野深处,不时传来悠长的兽吼,草木丛中,间或听闻低沉的嘶鸣。
两边幽深黑暗的树林里头,隐约能看见碧莹莹的暗光,不知道是鬼火,还是野兽的眼睛。
山林中,一道身影在树林里穿梭疾行。
伴随着这场骚动,阴森昏暗的林野深处亮起了火光,孤独地对抗着漫天的黑暗,格外引人注目。
“阿弥陀佛,神灵保佑,阿弥陀佛,神灵保佑!”
田中心下越发感到害怕,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双手合十,一边走一边四处祷告。
“神鸟大爷,惊扰你们是我不对,拜托你们安静安静吧。还有各位神灵,我只是巡山而已,不想打扰你们休息的。”
田中心下不断腹诽,却也不敢真的怨恨神鸟,只好提着一盏灯笼,一边默声求神拜佛,一边向着远方山林中的微弱的火光处飞快走去。
他心里虽然害怕,但也不敢在深夜昏暗的森林里迈开步子奔跑,只是小步快走,一方面是山路崎岖,夜间不便通行,另一方面却是山民们在山野中布下了陷阱,捕捉动物,稍不注意,便有可能受伤。
好在这几天他天天在前山巡逻,对于何处有陷阱,哪里有坑洼都烂熟于心,步子倒也不慢。
越往前走,林子里的冰冷雾气就越发阴沉一分,沿途尽是高大的树木,树影婆娑,沙沙作响,夜间的林道,因风吹动树叶落叶簌簌而下,拂在人身上,越发让人心烦意乱。
田中心里却是一喜,因为穿过这片树林,就能看见那条熟悉的山路了。
“神佛保佑!”飞快窜出树林,看到熟悉的小道,田中心里松了口气,再次加快了脚步,沿着一条曲折幽深的山野小路七转八拐,不一会的功夫,眼前忽地豁然开朗,正见有一破旧鸟居矗立在前。
那鸟居高约三米,宽四米,通体暗红,木制,柱子上红漆斑驳,脱落了不少,看起来,十分古老。
村民说,这处神社两百多年前就无人看护了,所以这座鸟居,至少经历了两三百年的日晒雨淋,风吹雨打。
岁月残忍,变作利刃,在木柱上割下一道道干裂的口子,时光无情,化为砺石,消磨了多少人曾经美好的年华。
村里的老人说,这些柱子原本是朱红色,红红艳艳的,格外喜庆,现在倒像是干涸的血液一样的颜色,月光洒在上面,折射出诡异的光。
鸟居正中的额束因年深日久,爬满了青苔,一道裂纹险些把额束劈开,上面的金字已经剥落,仅余下点点金漆,倒也依稀可以认出荒木神三个字。
所谓鸟居,是神社的附属建筑,代表神域的入口,用于区分神栖息的神域和人类居住的世俗界。
鸟居的存在是为了提醒来访者,踏入鸟居即意味着进入神域,之后所有的行为举止都应特别注意。
“终于完成了今日的巡山任务!”田中叉着腰,深深喘了几口气,平复下心情。
作为农户之子,田中虽然只有十来岁,但却长得人高马大,高鼻阔脸,浓眉大眼,看起来格外勇猛,但其实,他本人的性格十分胆小,人送外号胆小的田中。
只见田中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拍了两下手,一脸庄重肃穆地鞠躬拜了拜,然后又拍打了下衣服上的灰尘,脸上害怕的神情少了几分,继续向前走去。
正常来说,过鸟居后,要经过一条名为“参道”的路径向神殿接近,参道旁本应设置手水舍,狛犬,石灯笼等。
铺在参道上的砂子叫做“玉砂利”,玉砂利的意思是“宛如融入灵魂般美丽,像宝石的小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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