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定洲跪在地上取完阑尾,已经双腿都麻了。
他拿起装着阑尾的容器,“这阑尾周围脓肿,这种程度的病变,足以引发坏血症。”
苟课税拿出一份泛黄的纸质脉案,递给他,“你要的脉案。”
黄定洲注意到这些纸张的侧面被蹭到了些许的黑色,看起来像是炭黑痕迹。
他不着痕迹地扫视过一眼,用手遮住那部分痕迹,开始阅览脉案。
他对中草药的药理并不精通,仅限于某部分,从这些大夫开的药方来看,都是镇痛止热效果的解毒剂,对死者并没有什么治疗效果。
脉案记录了患者有明显口渴、脉搏加快、寒战高热的中毒症状,所以,这些大夫将死者当成是中毒来治疗了。
很明显,是最初死者服用的毒药,迷惑了众人。
他指着脉案上这些症状,“苟课税,你看这里,这些与大部分中毒时的状况很相似,但是坏疽性阑尾炎也会导致这些症状。”
他示意苟课税拿起容器内的阑尾观察,“你看,这阑尾不仅有坏疽性病变,还有合并穿孔的表现。”
“如果,你所说服用毒药是真,那么死者大概不仅死于毒发,也死于阑尾病变。”
苟课税听到这番话,不知道做什么表情,神色麻木,声音暗哑难听,“也就是说,不论如何,他都会死去?即使是拿到解药,也救不了他?”
黄县令微笑,“不,只要将病变的阑尾切除了,再妥善治疗,还是可以抢救的。我们已经将他的阑尾取出,可惜,他已经死了。”
苟课税,“……”
他想杀人的心,更浓了!
他阴冷地看向黄县令,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简直比躺在地上的尸体还难看。
黄县令无意惹怒对方,“那么,接下来继续验毒吧。”
苟课税将容器放到棺材盖上,冷笑,“不必了!这样足够了!”
黄县令不敢置信,“你知道,你冒险回城拿了这么多东西就是为了尸检,对吧?现在尸检才刚刚开始,你要喊停?你知道本官最讨厌什么人吗?最讨厌就像你这种做事情半途而废!验尸验一半让验尸官……”
做缝合的人!
他硬生生将后半段话咽回去了。
他本来不该这么生气,但是,对方这种做法,激起了他的一部分尘封的记忆,那种愤怒,即使到现在,都还在。
苟课税诧异对方的愤怒,开始收拾地面上乱七八糟的验尸工具,“正如你所言,既然不论是中毒,还是阑尾病变,他都会死去,现在继续下去,也无法改变结局了。我已经不想知道,那毒药有没有让致命了,不论如何,我都要报仇,他的这条命,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黄县令微笑,“随便你。”
才怪!
这口气,不出!他会发疯!
他拿出酒倒在自己手上,为自己消毒。
苟课税正准备给尸体盖上破碎的衣服时,发现尸体的胸口,开始有了轻微的起伏,在这临时停尸房里,这种现象,简直就是鬼故事的开始。
他下意识喊了一句,“黄县令!”
黄定洲看过去,“喊本官做什么?”
“黄县令,你过来看!快点!”
黄县令闻言,顺着对方指的方向,看过去,脸色一变。
他将苟课税拉开,“去拿绳索铁链之类的过来。”
他上前检查尸体的状态,左手举着白色蜡烛,伸出右手,用手指掀开尸体的上眼睑,检查对方的瞳孔。
人死之后,瞳孔失去括约肌张力,瞳孔会是扩散,放大状态。
但是,眼前这具尸体的瞳孔却没有,和正常人的瞳孔一样。
这太古怪了。
黄县令检查完瞳孔,去检查对方的脉动,有脉搏也有心跳。
他现在才发现,尸体的脸色,没有最初被冰冻时,那么青白难看。
他下意识看向刚才切出阑尾的伤口,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马上开始检查自己的衣袖的小暗袋,他发现,他暗袋的扣子开了,大概是检查尸体前,卷起袖子,不小心打开了。
而苟课税一开始逼迫他服用的朱红色毒药,被他藏在那暗袋中,现在消失不见了。
他在地上找了一会儿,没有看到任何红色药丸的踪迹。
他想到了谢主簿跟他说过的,在南蛮遇到的活死人,见到血肉就疯狂咬杀。
苟课税已经拿着一截麻绳,从石洞口进来。
“然后呢?黄县令,接下来怎么做?”
黄县令冷眼看向他,“苟课税,你给我的红色药丸到底是什么?”
苟课税,“是蛊,红色是包裹住蛊虫的蜡封,那种树蜡,很容易化开。这里很危险,但是,我还不打算让你死在这里,我要杀的是文慎知和庸王!那种蛊可以让身受重伤的人保住最后一口气。”
黄县令,“你确定是保住最后一口气,而不是,让人变成只知道追着活人喝血吃肉的怪物?”
苟课税一脸诧异,“没有那种蛊,就算有,也太阴毒了,没有人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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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县令忍不住看了一眼尸体,“很好,苟课税,你先听本官说,千万不要怕,方才本官切出尸体的阑尾的时候,那颗红色药丸,大概掉落在伤口内了。所以,你说这这种蛊,用在尸体上,会产生什么效果?”
他脸色难看地盯着苟课税,手一边在工具箱里摸索,他找出了高浓度酒。
如果用高温,将尸体烧了,导致尸变的蛊虫,就不会跑出来,而是会被彻底杀死。
黄县令见苟课税还在发愣,他不禁劝慰道,“苟课税,你既然不再继续深究他死亡的原因,现在将尸体带出去也不太现实,不如,火葬吧,将骨灰带走,更合适。”
苟课税还没反应过来,“你是说,你将锁血蛊掉在他体内,还帮他切出了致命的病灶。黄县令,你之前说,这种阑尾病变的治疗方案是什么?”
黄县令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心存妄念,“是切除阑尾!但是,苟课税你清醒一点,他早就死了!死了几年了,对吗?就算他现在醒过来,也只会是一个只想吃血喝肉的怪物,听着!以前谢主簿也见过类似的情况,但是,那些人事实上已经死了,驱动他们身体进行活动的,只是体内的蛊虫!最终,尸体还是会腐烂……”
苟课税已经无心继续听下去了,他瞥见黄县令已经从工具箱里取出高浓度酒和匕首,立刻就明白了对方此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