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从心头起,裴钧煜不禁笑出了声,只是那笑意却明显不达眼底,而是含怒带怨。
低低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牢房里,像来自恶魔的低语。
姜瑜心里再是麻木,也不由得渐生一股子惧意。
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心思再去遮掩讨好他了。
反正避无可避,她眼皮微抬,直视裴钧煜含霜的眼眸,不见惊慌祈求,面上一派平静和豁然,直接出声,“我用银子收买了他带我去渡口,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民籍是我花重金买的,是,我是要离开京城……”
说到这儿,姜瑜顿了一下,眼中多了一丝决绝之意,毫不示弱地回望着眼前人不可置信的眼神,接着说道,“因为我要离开你,永远离开你。我不爱你,从来也没有爱过你,我根本不想待在你身边,更不稀罕做你的宠妾,什么国公府,什么荣华富贵,我统统都不要。是你先违背诺言,是你先反悔的……”
姜瑜越说越激动,带着积攒在心底里日深的怨恨,更有着怀揣已久的希望被彻底打破时的不顾一切。
她想起在他身边时那些身不由己的日子,想起他当时错手去救崔诗敏的那一幕,想起自己险些被人欺辱的时候,想起自己那个不得不流掉的孩子,想起伤痕累累的小玉和梅香……
纵她再如何失望如斯,话音一落,泛红的眼眶里蓄满的泪水终还是顺着她苍白的脸颊一颗颗滑落下来。
温热的泪珠砸在裴钧煜掐在姜瑜下颌的手上,他却像是被煮沸的水溅到一般,险些烫得他收回手。
他怔了一怔,望着她的眼睛,从她的眼睛直看进她心里,终于明白过来,这才是她真正的心里话。
一直以来,她都在骗他,骗他……
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放低戒心,所以一找到机会,她就迫不及待要离开他……
原来她也没有爱过他……
笑话,他说过的承诺根本就是个笑话,他才是那个被人蒙在鼓里的傻子。
想起她曾假意顺从应下他时说过的每一句话,他眼睛发红,透出了些恨意。
说话时却异常冷静,“爱我是假,怕失宠是假,想等我厌弃了你,抛弃你才是真,是吗?”
姜瑜不语,但默认的眼神里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裴钧煜被她这无动于衷的模样刺激到了,面上倏的发狠,大手滑到她细嫩的颈间,威胁低吼,“说话!我再问你一次,你我之间,你当真不曾动过心?”
他想起她每每看向他时含情的双眸,从心底深处还是不愿相信那只是她在一次又一次的骗他,只是骗他而已……
不同于他此刻几近疯狂的狰狞面目,姜瑜面上无比平静,“这应是我第二回对你说这话了罢。我们之间,从一开始,不就是一场交易吗?而先违背这场交易的人,是你,不是吗?是你没有给我拒绝的余地,要把所谓妾室的名分硬塞给我,你当我稀罕吗?也是,你从来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于你而言,不过就是个物件儿,你自然不会在意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一旦你要给我什么,便要我欢天喜地接受。可我是个人啊,国公爷,您高高在上惯了,能不能,能不能……放过我。”
一番话说下来,姜瑜心里到底对他尚存一丝希冀,还是向他示弱了。
而这番话在男人听来,却与背叛无异。
他冷笑一声,“放过你?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给你的还不够多吗?除了正妻的名分,为了你,我甚至……”
甚至给了他自己的贴身玉佩,甚至在考虑娶无法生育的王芷嫣为妻,为她的将来铺路,为他们日后的孩子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