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音被解下铁链按跪在地上,一女卫手持利刃站在她身侧紧盯着。
姜瑜施施然靠坐在旁边的扶手椅上,想起裴钧煜说无论如何要留裴钧昊一命,眼中凉色一闪而过,不由将手置于腹部,不着痕迹地轻抚了一下。
但在宽袖的遮掩下,看起来不过是正常坐姿。
那行刑的女卫想是做惯了的,穿琵琶、烙刑、签指、鞭刑等轮番上阵,下手干脆利落。
裴钧昊痛不欲生,连连惨叫求饶,明显比方才姜瑜动手的那几下要痛苦百倍千倍,生生疼得晕死过去数回,但下一刻就会马上被盐水泼醒。
直至盐水刺激的剧痛不足以让他疼醒,女卫又把鞭子伸进另一侧的桶里搅动几下,沾满了黄色的特制粉末后再鞭打,他很快便不得不醒来,继续清醒受刑。
对了,柳音的尖叫声甚是刺耳,姜瑜便让女卫封了她的哑穴,而她身上也多了数不清的划伤,深入血肉,血迹斑斑,都是她闭眼逃避不看的惩罚。
这些刑罚姜瑜都不陌生,瞧,那裴钧昊现在多痛苦啊。
再看那柳音,多崩溃啊。
曾几何时,姜瑜也眼睁睁看着那清风朗月般的谢宴被折磨,也曾如柳音一般崩溃到绝望。
而现在,她才终于明白,原来恨这种东西这么可怕,这么强大,能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死才不是最可怕的事,死多容易啊,裴钧昊说小玉挣扎没几下就不动了。
她那时该有多害怕!
姜瑜不敢细想。
既然他们让小玉求生不能,那她便要让他们尝尝求死不得的滋味儿。
血腥味儿混着皮肉烧灼的焦味儿,并不好闻。
但此刻姜瑜置身于这个无异于炼狱的地方,几日以来如潮水汹涌的悲伤愧疚,和胃中偶尔返酸欲呕的难受,都得到了很好的平复。
女卫本要递给她手帕捂住口鼻,她没有要,这本就是她期待看到的结果。
明亮的烛火下,她神色平静,眉眼温柔,脸色虽仍是苍白,但周身气息平和了许多,少了些许那几日心神不定时的焦躁和戾气,只是眼神里却满是空洞漠然的荒凉。
隐在暗处的男人看着这样陌生又熟悉的姜瑜,眼神复杂。
倒不觉得有什么难以接受,也并不觉得厌恶。
反而奇异地觉得,原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原是担心她再次崩溃才没忍住跟进来看看,现在看来,她复起仇来得心应手,这竟让他觉得有些欣慰。
裴钧煜看刑架上的裴钧昊没剩多少气儿了,到底担心姜瑜看太久损了心神,才从阴影处走出,“解气了没有,还要继续看下去么?”
女卫停手站在一边,姜瑜转脸看去,不知他何时进来了,怎么没听见一点声音。
起身走向他,问道,“你进来多久了?”
刑架上的裴钧昊全身血淋淋的,勉力撑起眼皮保持清醒求饶,“大…大哥,救…救我,救我……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再也不敢了……”声若蚊蝇。
男人只是淡淡瞥了那血人一眼,视线便回落在姜瑜身上,捉着她的手腕要带她走,“刚到,这儿阴气重,不宜久待,走吧。”
“那他们俩人怎么办?”姜瑜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他们,脚下不动,但这男人的手跟铁钳似的,握得忒紧,她挣了挣,没挣开。
“他们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你只放心,我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相信我,好不好,听话,咱们先出去。”男人声音温和,哄小孩儿似的,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