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啊,咋了?你也不想想,除了你,一般人谁来我这儿?”
“这倒也是!蒙家娃子你也认得,回头要是瞧见了,高低给喊住咯,可不能让他再乱跑了!”
“得了,得了,走吧,少在我这儿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
“什么毛病!放着热闹的镇子上不住,偏偏守在这里不着家。要是爹娘还在,我看你怎么跟他们交待。”
“烦不烦?烦不烦!你啊,赶紧滚吧......”
是的,看守义庄的正是吴老三的弟弟,吴老四。
两人早年是在城里捞尸队的成员,后来因年纪大了,方才回到老家栖霞镇里。这兄弟二人,一个成了渔民,另外一个只因不爱和人打交道,便守在这义庄内。
吴老三走后,吴老四便打算给新入的“客人”打造一副棺材。不过在打造棺材之前,按规矩,得先给“客人”敬三柱香,烧一沓纸钱。
取来符纸,线香,香烛,香炉,火盆,纸钱。搬了张供桌,搁在溺亡者头顶上侧,摆好香炉,压住符纸,点燃香烛,敬上香,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火盆里点燃纸钱,边烧边念叨着:“好生来,好生去,凡尘俗世莫留恋。一世苦,百世甜,来生必得好光年......”
忽地,院中平白起了一阵风,径直吹向正厅中。
这风来的蹊跷,吹的更是诡异,裹挟着灰尘迷住了吴老四的眼。
待这风停后,吴老四揉了揉眼,拭去蒙住眼的尘土,睁开眼时,却只见线香折断,香烛泯灭,香炉下的符纸只剩一半,火盆中空空如也。而那些尚未燃尽的纸钱,竟全都覆盖在溺亡者的身上。
吴老四守在义庄七八年了,迎来送往的“客人”也不在少数。可似眼下这般光景的,却还是头一遭。饶是吴老四这般成日与亡者打交道的人,面对眼前这遭,也不由得暗暗心惊。
“难不成,还有什么未了心愿?”吴老四私下揣度着。
平地起风本就诡异,更何况风过之后留下的这副瘆人场景,很难不让吴老四不去联想什么。
他绕过供桌,走到溺亡者身侧,俯下身来,一面替亡者清理着身上的纸钱,一面细细的观察着,似是想要从亡者的身上寻得些什么。
无奈,直至替亡者清理干净,吴老四仍旧没能从亡者身上搜得线索。
不过,几番观察下来,瞧着亡者肿胀变形的脸庞,倒是越看越觉着有几分面熟。正思索着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时,忽地,想起自家哥哥离开前说的那番话,一跺脚,讶然出声:“这,不会是蒙家那孩子吧!”
心中下了判断,自然是越瞧越像。可想起自己与蒙家那孩子不过匆匆数面之缘,若是贸然登门,请蒙家人前来认尸,万一不是那孩子,传出去岂不是遭人非议?又如何能在镇中立足?
他吴老四自己倒是不甚在意,担心的不过是自家哥哥罢了。兄弟二人年纪大了,人生已没了追求,只想安安稳稳的走完剩下的路。不想人生晚年,徒生波澜。
可若这亡者真是蒙家那孩子,死后不能入祖坟,成了孤魂野鬼,那他吴老四又如何能够心安。
吴老四来回踱步,反复衡量,一时间竟有些左右为难。
如此过去了半个时辰,吴老四停下脚步,再次望了眼木板上的亡者,摇了摇头,暗叹一声,心中已然拿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