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好心肠的妇人,又有些干瘦,一个劲拉着梨娘宽慰。
宽慰完便直言今年是个好年头,溯洄殿的祭祀惯来随缘,都是可遇不可求运气。
“今日只是小祭,只能在门外,虽看不见什么,但足够用了。”村长娘子拍拍梨娘的手叮嘱:“大祭是给达官贵人的,你我掺和不进去。”
“婶子你知道我家这情况。”梨娘苦着脸,神情有些迟疑:“求人办事都有个亲疏远近,神佛约莫也差不离。小祭我如何能安心?”
“我有门路带你进去。”村长娘子靠近梨娘的耳朵悄声道:“先前让你把银钱准备足,便是为着如此。”
“可靠吗婶子?”梨娘有些忐忑。
“可靠。溯洄殿的祭祀几年一次,殿中的一个管事弟子是我家堂兄。”村长娘子的声音越压越低。
“小祭时悄悄放我们进去拜祭,既不扰达官贵人明日的大祭,又可比外头的人近些。”
“那便好。”梨娘像是抓住了浮木,口口声声都是保证:“梨娘先在此谢过婶子。事后一定,不论成与不成,梨娘一家都登门拜谢婶子大恩大德。”
“你一家都是实诚人。”村长夫人叹了口气,看着梨娘又继续宽慰:“溯洄殿最是灵验,一定能保你一家平平安安。”
牛车走了很久,梨娘觉得自己的行尸走肉都要被抖散的时候,游州城的城墙终于露出。
亦步亦趋地跟着村长娘子交了入城费,二人直奔溯洄殿。
小祭的消息传得满大街都是,人挤人往往同一个方向去。
这是梨娘头一次站在这样恢宏的宫殿面前,是从没见过的瑰丽与宏大。
溯洄殿修建得很高,正门直直对应着宽广的洛河,脚下是两座威猛的石狮。
人在面前,只如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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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娘正要迈着步子跨上石梯,却先一步被村长娘子拉到僻静处的山林。
没等她多问,村长娘子便扒拉出一个位置,示意她钻入林中。
梨娘有些胆怯,手中的包袱攥得极紧。
也许家中的三个病体给了她勇气,在村长娘子的催促声中,梨娘进了林子。
林中的树木很多,越走越深,也越阴气森森。
梨娘想往回走,却看不出来路,只能硬着头皮跟上村长娘子。
这片林子不知道有多广,她感觉自己走了很久。
但好像又没关系,人生的苦在家里,她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尽头。
最终梨娘进了溯洄殿,只有她一个人。
村长娘子的堂哥坐地起价,村长娘子骂得不行,可她等不起。
看着上头绚丽色彩的神像,梨娘头一次知道。
为什么神看世人,总会觉得渺小。
任她有数十尺高的金身,哪怕不是神佛,她也敢学着睥睨人间。
但现在,梨娘只能匍匐在神的脚下。
因为神如果没有大言不惭的话,它就真的,能掌握她一家生死。
梨娘在蒲团上三跪九叩,迟迟不肯起身。
只是轻微颤抖的肩胛好像已经和羸弱的灵魂共鸣。
袖口擦净眼角的泪水,梨娘任由灰尘到眼睛做客。
只是回礼,是一场潮湿的雨。
耳畔好像还有囡囡的哭泣声,梨娘最终起身。
三两银,买不到神的一刻怜惜。
顺着小门跨去溯洄殿的那一瞬间,梨娘耳畔又响起囡囡的哭泣声。
她脚有些软,她的一家,都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