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秦始皇还是摇头。
扶苏这段时间确实有所长进,这回所提谏言未必有用却很新鲜。一来能给诸公子安排事做,二来也是分封与郡县的结合版。
“汝今日之言虽然新鲜,却是错漏百出。以公子为守与分封并无区别,只是从诸侯王变成郡守而已。公子为守,则监御史、郡尉皆有所顾忌。若再被其收买,便再无人制衡。”
人心是最难揣测的。
“臣考虑不周。”
“以此为题,写份文书。”
“臣遵制!”
扶苏未曾多言,他会习惯性把人往好里面想。在他看来公子担任郡守,为秦戍守南疆,乃是无上殊荣。可实则是心生怨恨,凭公子身份在岭南暗中招兵买马,伺机而动。
他会这么想,也是拜司马欣曹咎所赐。他们皆是秦吏,却收受贿赂放走死囚。别的死囚也就罢了,连项梁这等反贼都给放走。同样是贪官,瞧瞧黑夫多好。
这事扶苏仔细想过,也知道无法杜绝贪腐谋私。后来因黑夫说的弟子下乡,所以想到可令公子为守。若是无才,也可先从县吏干起。主要是公子不缺钱,公室诸子皆以公赋税重赏赐之,总不至于贪腐谋私吧?
【当然至于!】
嗯?!
扶苏诧异的抬起头来。
环顾左右,却唯有皇帝。
叱嗟!
都是黑夫的错!
害得他都出现幻觉了!
……
……
栎阳县寺。
叶腾正坐于上,着缁衣佩玉冠,面前木案摆放着诸多竹简。面色阴沉,威风凛凛。往下便是头戴獬豸冠负责速记的令史,两侧还有披甲佩剑的县卒。但凡有闹事喧哗者,皆要受罚!
韩终站在台下,一五一十的汇报。令史提起毛笔,快速在麻纸上书写。旁边站着的司马欣是瑟瑟发抖,脸色惨白。他是万万没想到,一切的一切都是阴谋!
黑夫明面答应他合作,趁着疟疾卖药大肆敛财。实际上都是做假账,就是为了让他入局。黑夫的确是高价卖药,可那些钱都是他自个出的,为的就是让他上套。人证物证全都有,他这回完了……
“禀内史,下吏冤枉!”
“扰乱秩序,当笞三十。”
“身为狱掾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叶腾面露冷意,挥袖拂手。庭审自然有着秩序,可不是随便嚷嚷喊冤的地方。秦国审讯时也有诸多规矩,其中条就是不能打断他人发言,否则就是扰乱秩序,当笞刑三十。
这也是因为司马欣真的怕了,可面对铁面无私的叶腾,他是毫无办法。而后就被武吏强行按下,以竹板对着他的后背臀部狂抽。
“都没吃饭?”
“狠狠的打!”
“简直愧对罘罳(fu、si,土制屏风)刻的为吏之道!”
伴随着叶腾呵斥,武吏也不敢再手下留情。一个个全都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就听到司马欣的阵阵惨嚎,其余县吏皆是瑟瑟发抖。他们很清楚叶腾的为人,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他虽非秦人,却是最为推崇秦法。
打完后,司马欣连站都站不起来。笞刑在秦法中算是比较轻的肉刑了,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韩终只是瞥了他眼,神色冷然。他在栎阳待了这么长时间,才知道原来有官吏能贪到这种程度。司马欣搞钱的手段很多,各种法子层出不穷。
本来免费发给闾左贫户的药,被司马欣用手段发给了闾右富户。富户其实并不缺钱,他们只是想看着贫户死而已。所谓贫户富户,都是这些人说的算。就算他们住豪宅乘宝马,照样还是贫户。对富户而言只是钱的事,可对贫户而言却是关系到命!
素来好脾气的韩终,对此很是愤懑,他恨不得是用针扎死那些肥头大耳的富户。听着他们炫耀这些事迹,将贫户的生死视作乐趣,韩终只感到恶心。
“禀内史,栎阳狱掾不仅皆疟谋财。他还刻意纵容囹圄生疟,不加治理。任由囚徒病死,却不给药。想让囚徒活着,亲眷就得给钱,否则便要病死狱中。若是死了,他们便在城外就地掩埋。他再收取贿赂,顺势将死囚放走。上奏时,只需多加上个名字便可。”
“你说这些,可有证据?”
“当然有!”
掷地有声。
彻底击溃了司马欣的心理防线。
他知道,他今日是必死无疑!
连带着他的三族,都得死……
[第1更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