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算:往事思量一晌空,飞絮无情,依旧烟笼。(2 / 2)

“阿弟不怕,姐姐回来了。”

“阿姐,我好想你。”

阿宁拍拍江子算,把饺子端到桌上,顺势夹给他两个,脸上就有点不开心“这灶台多久没用了,你每天吃什么?”

江子算摇头,狼吞虎咽的往嘴里扒饺子,从喉咙一直烫到胃里,几乎烫起燎泡,几年没吃过饭一样。

阿宁看他这个样子,落寞的垂下眼睛。

“是我不好。”

江子算动作顿住,直勾勾盯着她,还在流泪。

“阿姐很好,饺子也很好吃。”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手里同样抓着筷子,饺子夹成两半,一半在筷子上挂着,一半在醋汤里飘着。

筷子上挂的那个要掉不掉,随时陨落一样摇摇欲坠,是阿宁,碗里飘着那个被醋浸湿,皮馅都湿漉漉的,孤船一样沉着,是江子算。

两个人看着彼此,看着中间那盘饺子,彼此都觉得亏欠。

吃了饭,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节目。电视是早几年的,特别老,一打开满是雪花屏,江子算急得上去拍打,拨弄两下不知怎么修好了,小跑到姐姐跟前等着看,结果屁股一落下电视直接黑掉了。

家里没电了。

江子算很少用电,他没有手机,不做饭,不看电视,不需要用电,所以一年只交一次电费。

阿宁看着他无措,心里难受,却也笑着把两把枪拿出来,一把递给江子算,眯着眼睛问“阿弟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江子算摇头,有点想哭。

“这个叫手枪,阿姐训练时候用的。你想不想学?阿姐教你。”

“学了可以保护阿姐吗?”

“当然可以。”

那天下午,阿宁一点点教江子算如何握枪,如何瞄准,如何上膛,最后以一枪打碎院子里的瓮做为结束。

江子算很高兴,说“阿姐,我还想学别的。”

阿宁摸摸他冻的发红的脸,笑说“下次教你。”

江子算看着阿宁,没问她下次是什么时候,乖乖应了,然后说带她去外面小摊上买年货,乐颠颠跑到床下装钱的柜子跟前,一拉门,钱哗啦啦撒出来,摔了满身满脸。

阿宁看着钱堆里茫然的江子算,想到下午教他练枪时看到他身上那些显然是打架留下来的青紫伤痕,跑过去揽住他,终于哭了。

小年夜当晚,江子算用家里最后一点挂面煮了一碗面,两个人一人半碗,吃完坐在沙发上,听阿宁讲训练时候的事情。

江子算听着睡了,睡的不太安稳,小手一直揪着阿宁的衣摆,稍微有点动静就会惊醒,醒来之后盯着阿宁看好一会儿才能继续入睡。

阿宁看着心疼,但江子算告诉她,这是他睡的最安稳的一觉。

阿宁看着弟弟因为没有营养变得干瘦枯败的身体,默然垂泪。她不敢想这三年时间他一个人是如何过的,也不敢想他身上那些伤痕是不是为了守住她寄回来的钱而留下的。

她只知道这三年时间弟弟肯定受了无数委屈,不然怎么被“爸爸”打到骨折都不哭的男子汉,只因为见到她就哭了呢。

后来阿宁跟裘德考求情,把江子算带到公司附近找了个居民楼住着,虽然还是不能经常见面,好歹离得近了,各自心里都能安稳一些。

聚少离多的日子流水一样快,再后来阿宁出事,江子算找到裘德考公司想跟着他找吴邪报仇,但裘德考拒绝了。他说“我们外国人还是很注重承诺的,我答应阿宁不让你牵扯这些,你还是好好生活吧,不要辜负她这么多年的辛苦。”

江子算没有办法,拿着那张档案上抠下来的照片,用阿宁这么多年教他的技巧做了雇佣兵,为了给她报仇。

——

后来江子算跟着汪小喵做事,每次看到她虚弱的样子总是会难受,他总会想到阿宁,那个小小年纪就为了他变得坚强的女孩。

她死的太早了,还没来得及享福。

汪小喵又一次伤痕累累的回来,江子算看着她满是血污的脸,不禁想他姐姐当年孤零零死在蛇沼时是什么情形。

有没有人为她处理伤口,有没有人为她报仇,他爱的那个男人又有没有像他一样,一点一点,用心的擦掉她身上肮脏的血迹。

应该没有吧,毕竟她连一具尸体都没有留下。

江子算看着三叶手忙脚乱的给汪小喵处理伤口,想告诉她别再执着了,她师父不会想看到她这个样子。

但看着她深可见骨的伤口被酒精洗刷,她只是面不改色的垂眼抽烟时,这个念头就那么打消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痛苦与执念,他不该以过来人的姿态劝诫她什么,如果他姐姐在这里,肯定也只是拍拍她的肩膀,说“万事小心”。

因为他很确定,如果今天是她面临这样的问题,她一定会和汪小喵做同样的选择,她们在某些方面是那么相似。

江子算帮汪小喵点上烟,看着她漠然的眉眼,轻轻说

“阿姐,我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