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重站在路边儿,犹豫着要不要翘课。
同州派人前来查案,第一个要审问的人,必是邱旻。如果邱旻翻供,极大可能会牵连到秦家。一旦沾惹上盗马,秦家就算完了。秦重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或者说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让邱旻闭嘴。
只要邱旻闭了嘴,其他人威胁不到秦家。至于同州通判黎同文,他的目的就是报复,怎么与大荔县、沙苑监斗法,都与秦家无关联。
秦重越想越觉得急迫,再也无心赶去书院。但是,范夫子专门交代,让他今日入学听讲。转眼就违背先生叮嘱,也实在说不过去。不听话的学生,恐怕哪个先生也不会喜欢。说不得,成为入室弟子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书院。在心里,秦重存了一丝侥幸,想要一个两全其美的结果。一边往书院赶路,一边琢磨着可行的法子。想让邱旻闭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得能进到牢房,还得能见到邱旻才行。
至于见到之后怎办?秦重一时也想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已是必死的邱旻,不会介意多拽几个垫背。或者,有人给了他活命希望,他也一定会死死的抓住。让他说什么,他就会说什么,只要能活下去。
这就是邱旻这个变数,最让秦重担心之处。
堪堪走到军营路口,一队马队轰轰从西而来。到了近前,利落的转向,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冲向了军营大门。马上骑士身材魁梧,个个斜挎腰刀,一看就是军伍中人。但是这群人,却都是寻常百姓的打扮。
这里正好是三岔口,往西是大荔县城,往东就是沙苑监,而往南,正是骁骑营驻地。秦重瞧着马队过去,却露出疑惑的神情。他很确认,自己没有见过这伙人,但是,却莫名有些熟悉,总有几分似曾相识之感。
半个时辰左右,秦重两人来到城门口。但是,今日却有些特别,城门两侧站满了兵丁,持枪挎刀戒备森严。城门口堵了大群人流,行进十分缓慢。
“发生了何事?”秦宵垫着脚,往城门那里望着。
“大清早的,只许进不许出,也不知要干甚。”一旁有路人抱怨。
“进城也要查验,没有路条儿,不许进。”
“再耽搁,日头出来,菜就蔫了。”
......
此时天色尚早,还未到卯时,进城多是商贩菜农,推车挑担而来,谋求一日生计。此时被堵在这里,抱怨声此起彼伏,却也毫无办法。
秦重不耐久等,凭着身高力大,推搡开人群往城门口挤过去。秦宵瘦弱,扯住秦重的衣襟,紧跟在身后,不停的说着“抱歉,抱歉。”
两人挤到城门口,已是出了一身大汗。
正想随着前面人进城,却被军兵横枪拦住。
“路条儿。”军兵喝问。
“有,有,有。”秦宵连忙上前,从怀里掏出路条儿。
这所谓路条儿,类似身份证明,写着籍贯、姓名、年龄、相貌特征。还有一种路条儿,乃是商户所用,记录更加详细。他们贩货需要穿州过县,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都有说明。到了某一地,还要收税签押。
读书人有特例,军兵一看秦宵路条儿,立即让路放行。城门内更加拥堵,吵吵嚷嚷,都是要出城的百姓。军兵厉声驱赶,丝毫不见效果。
“城里发生何事?”秦重向一路人问道。
“听说是抓贼。”路人也不太了解。
“抓贼?”抓什么贼,这么大阵仗?许进不许出。
“狼山匪。”有知情人说道。
“狼山匪?”秦重闻听一愣。
随即恍然,这事他知道。数日前,曾抓获了三名狼山匪。其中一名乃是狼山头目,同州各县乃至周边合阳、蒲城、澄城、永济,都是他管辖范围。据这名头目招供,狼山潜伏人员众多,仅在沙苑监,就潜伏了二十多人。
同州各县乃至周边皆有潜伏,有男有女,身份各异。
狼山匪要做什么,目前还不得而知。但是,如此庞大的潜伏计划,足以震惊朝堂。这件惊天大案,沙苑监处置不了,同州也处置不了。
因为牵扯的范围太广,不能贸然抓捕。若不然打草惊蛇,抓一漏十。唯有呈文上报京兆府,由京兆府统一部署行动,一举抓获潜伏的狼山匪。
如今看来,京兆府已经部署完毕,抓捕的行动开始了。
走在街上,果然多了许多黑衣捕快,挨门逐一查问。一个大荔县,还没有这么多捕快,应当都是别处调来,协助大荔县抓捕。
明白了是抓捕狼山匪,秦重不由的撇撇嘴。昨日,他还在大荔县,甚至和县尊陈平一起,去了一趟小东庄。这么大的事儿,竟然没露出一丁点儿风声。也不知大荔官府,是真的不知道此事,还是隐瞒的太好。
书院在西城,秦重从东门入城,要到书院,得横穿大荔县城。好在,大荔县城不算大,平时走路也用不了多久。但是今天,每条道口都设了拒马,往来行人都要受到盘查。等秦重终于来到书院,已经过了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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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了,坏了,要迟了。”秦宵紧张起来,加快脚步跨进大门。
书院卯时点卯,刮风下雨雷打不动,迟了就要受罚。
不仅秦宵紧张,秦重也紧张起来。关键是,书院处罚人的手段,令秦重如芒在背。读书人受罚,不会挨打,也不会挨骂。迟了就站在门外听讲,一直站到放课才能结束,任人观瞧指点。那滋味儿,比打一顿更难受。
刚一转过照壁,兄弟俩皆是一愣,猛然定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