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播于市井当中,那些骇人听闻的流言蜚语,仿佛在一夜之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掩盖下去。
原本暗潮涌动波谲云诡的朝歌,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当中。
有嗅觉灵敏之人,已然从中觉察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感。
可像吴喜功这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当他那所谓的西苑管事之人,却被眼前暂时的祥和蒙蔽了双眼,知觉这段时间是人生当中最为幸福不过的时光。
三公子姬鲜的风寒一日不愈,整个西秦雍州使团便不能动身折返西岐。
不知是这姬旦再无心思久留朝歌,还是说被自己三哥实在折磨的够呛,竟在他从商府返回的当天晚上,便直接搬进了姬鲜的客房。
同吃同住寸步不离,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同样被姬鲜折腾够呛的吴喜功终于得到解放,泪流满面几度哽咽。
而说起此事也是极为古怪。
自己当初鞍前马后劳心劳力,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硬生生瘦脱了相,都不见这姬鲜病情好转。
可等姬旦同住一屋,这才几天时间?
原本茶饭不思,只喝半碗小米粥度日的姬鲜,居然已经开始碰起了荤腥!
只感觉自己未来同样无限可期的吴喜功,心中喃喃自语:“等着吧,要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能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
忙碌了一整天的他,沾上枕头边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魂游天外飘飘欲仙的吴喜功,突然被一阵剧烈的砸门声惊醒!
“谁呀?”半梦半醒的吴喜功坐起身来,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只感觉一阵怒火,从这脚底板猛冲天灵盖,对着那咣咣直响的房门外呵斥道:“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嘛!”
“吴主事,大事不好啦!”门外却是自己下属的声音:“你快起来看看吧!”
“是什么天大的事,弄得你非要现在跟我说?”勉强压制住内心怒火的吴喜功,起身披上件衣服。
刚一开门,还不待他拿捏这个没有丝毫眼力见儿的下属,却反被后者攥住胳膊,神色惊慌道:“快,吴主事,再晚一点儿,可就迟了!”
在下属的带领下,一边套拢衣服,一边拉扯鞋跟的吴喜功来到这馆驿外围的广场上边。
猩红的火把在寒风之下猎猎作响,黎明的晨光照射在森严的甲胄之上,泛起道道寒意。
原本平日里那些松散随意大大咧咧的西秦雍州使者,全部静默无言手持长戟钢刀,肃立于广场之上。
一股难以言明的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察觉到吴喜功等人的到来,这些久经沙场的百战老卒,目露不善握紧手中兵器。
而吴喜功这样一个小小的馆驿主事,何曾见过这等场面?
就看那一道道冷漠当中不屑遮掩杀意的眼神,如是一支支呼啸而来的利箭,当场将自己射成刺猬。
只感觉腿肚子都在不断哆嗦的吴喜功,踮起脚来望向被这群老卒拱卫在中间的马车,那是属于姬鲜姬旦两兄弟的座驾!
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强行上前挽留的吴喜功,脸上又重新漾起那谄媚而又不至于令人心生厌恶的笑容。
“两位公子,这么早就要动身返回西秦雍州,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朝远处的马车招了招手,然后试探性的步步向前靠拢而去,一边走一边大声喊道:“是不是小人在哪里招待不周,冲撞了二位了呀!”
一边向马车靠近,一边又向那些神色不善的老卒点头哈腰:“各位兄弟行个方便,容我上去跟二位公子说上几句话就行,拜托了,拜托了!”
二者相距不过十余步的路程,可吴喜功走的却是步步惊心,这才走出两三步,额头后背之上已满是冷汗。
偏偏又被这晨风一吹,只感觉后背凉飕飕一片,似是有人不讲武德,要朝自己后脖颈砍上一刀,自己那圆滚滚的脑袋咕噜噜冒着血浆,就从脖子上边滚了下来!
这种眼前如是刀山火海,身后好似芒刺在背的感觉,让这心惊肉跳的吴喜功像是走了足足十万八千里!
可已然知晓他窃听目的真实身份的武吉,又怎会跟这吴喜功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