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陆鸢自己也明白了,如果自己连眼下这副场景都应付不过去,又何谈之后那么长的一段路?
不等萧戾说什么,他轻呼一口气,鼓起勇气直勾勾地看着那人的尸体,小脸还是有些泛白。
“害怕的话就不看”,萧戾从来没想过要他应对这样的场景,“不一定要逼自己去面对这些,接下来的路程,鸢儿可以待在马车上,或者是与景儿雪儿一起待着。”
他所说的与景儿雪儿待着,明显是待在空间里,小夫郎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我知道了,夫君你不用担心我,我这么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陆鸢轻轻颔首,拉着他往尸体那边靠近,“夫君,这里死人了,我们要不要去报官啊?”
死人了不管是在村子里还是在外面都是大事,寿终正寝也就罢了,像这样突然死在外面的,官府肯定会过问的。
如果现在他还没嫁人,他第一反应肯定是躲着官府走,免得被官府怀疑自己和这人的死有关。
可现在他成亲了,也读了不少书,夫君也教会他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因此刚刚他才没有第一时间想着离开。
这几年的时间,萧戾是看着他从一个少年慢慢蜕变得成熟稳重,说不欣慰是假的。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鸢儿想怎么做?”
“我?”陆鸢纠结地想了下,最后又盯着那人看了会,叹了口气,“我好想一走了之,可是我的良心好像有点过不去。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这里那么偏僻,要是一直没人来的话,他不是就要这样一直躺在这里了吗?
夫君,我想报官,好歹让官府把他的尸首收敛了。”
萧戾一直都知道他善良,对此并没意外,“好,那我们就去报官。”
他没有将那人的死因告诉陆鸢,和他一起去了官府,然后又带着衙役来搬尸,同来的仵作在周边走走看看,然后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用碳条记录着什么。
这会陆鸢已经看习惯了那具尸体,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不说,甚至还分了点心在仵作那边。
仵作是个上了年纪的矮小老头,见他一个小哥儿竟然不怕,诧异地看了他两眼。
该记录的东西都已经记录下来,发现陆鸢是真的不怕后,仵作问他:“小哥儿你不害怕?”
“还是有点怕的。”陆鸢抿了下唇,心道:这不是已经怕过了吗?要是你再早来一会,看到的就是不一样的我了。
“小哥儿胆子不错。”仵作对陆鸢似乎很感兴趣,“要不是这一行不收女子与哥儿,我都想收你为徒了。”
陆鸢:“……”大可不必。
他情不自禁地往萧戾身后挪了挪,拉开与对方的距离,“您过誉了,我对这一行很尊重,可我对这一行没有兴趣,我也没有这个胆子。”
他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自己不是这一行的料子,不会因为别人一句两句的夸奖就信以为真。
即便别人是真心所说的,对他而言也没有太大的差别,该怕还是得怕。
别看他现在好像一副看起来胆大包天、兴致勃勃的样子,不过是因为看适应了,要是换具尸体在这,他还是会吓得腿发软。
在这时候,仵作并不是什么好的职业,萧戾倒是没有看不起这一行,就是……
“多谢您老的厚爱了,不过比起当仵作,他更适合教书育人。”萧戾不卑不亢地回绝了对方。
闻言,仵作不由地愣住,诧异地盯着二人打量了会,而后欣赏地笑着点头,“如果能教书育人,那确实是比当仵作更好。”
其实他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小哥儿年轻,动了点收徒之心。
不过仵作这一行,即便教会了对方,对方也会因为哥儿的身份无法成为一个正式的仵作,这也是他没有只是说说而已。
这世道对哥儿极其不好,若是嫁不到好人家,当仵作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不过很显然,他觉得是徒弟苗子的小哥儿并非那些人里的其中一个。
对方所嫁之人瞧着就是读书人的做派,对夫郎也爱护有加,听对方的言语,小哥儿似乎不仅读书识字,还有教书育人的能力,这般优秀的小哥儿,当仵作倒是屈才了。
陆鸢还以为他真的想要收自己为徒弟,这下才算是放心,眉眼弯了弯,笑着对他说道:“您老一定能够找到心仪的徒弟的!”
“希望如此。”仵作笑着承下他的话,看衙役将现场收拾得差不多了,便说道:“二位是报官之人,还不能就此离去,一道同行如何?”
萧戾看向身侧的小哥儿,陆鸢也正好抬眸朝他看来。
他们都习惯了以对方的意见为主,此刻不约而同地看着对方,都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
萧戾摸了摸他的头,“鸢儿说吧。”
“嗯嗯!”陆鸢将他的手拿下来握住,不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摸自己的脑袋,然后才看向仵作,“一道走就是了,本来我们也要跟着去的。”
虽然他们可以很肯定地告诉官府,那个人的死和他们没有关系,但是在这件事盖棺定论之前,作为报官之人,他们都只能留在阳州城,随时准备被官府召见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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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没有要收徒的打算,可路上的时候,仵作还是忍不住教了一些比较有用的常识给陆鸢。
发现小哥儿不仅一点就通,而且还能举一反三的时候,他忍不住一再叹气,“你若是男儿,进了这行说不定能成为远近闻名的仵作。”
这是他一生所向,可惜他蹉跎了太多岁月,若非遇到楚大人,他这会应该还在继续看守义庄,连这个仵作都当不上。
“我不行的,您老才可以。”陆鸢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即便是准备当教书育人的夫子,也没有想过自己能够被人广为所知或者桃李满天下。
他只希望能够帮到身边的姑娘小哥儿,让他们也能多知道一些事情,不要像他在杨柳村那时候,竟然傻乎乎地觉得哥儿读书识字是离经叛道之事。
仵作听到他的话不由地摇摇头,神色间透着几分落寞,“我老了。”
“老或者年轻又怎么样呢?”陆鸢偏过头看着他,一脸认真地说道:“而且像您老这行,不是做得越久经验越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