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莫七点水化镜,侧了侧身,乌发垂坠肩头,以手轻轻拨动,对镜似乎正在“梳妆”。
梳妆!
沈青禾就算看见莫七当场暴毙,也不会这样子震惊。
他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戚红药撸胳膊挽袖子,跟人吆五喝六,吃酒划拳、称兄道弟、兴之所至,坦胸漏背的模样——
心突突惊跳,沈青禾猛地一晃脑袋,忽又想起,自己似乎也沾过一点药?急忙抬手,啐一口唾沫在手心,拿衣料疯狂擦拭。
他才,不要,变成,那副鬼样——!
倏然,又想起连珊瑚说:‘这药因人而异,你就算喝一瓶,也不用担心。’
——她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沈青禾想着想着,脸色逐渐由赭红转为铁青。
……
曲天娇的心情,还算不赖。
尤其看见那小贱人的一张大花脸,她就神清气爽。
一个眼神递过去,葛无香就激灵一下,上前跪倒,缩头弓背,汗湿双鬓。
一根手指托住“她”下颌,令葛无香不得不抬头,但俩眼珠子如练过千斤坠,不敢乱转。
上一回直视“莫七”,致使他左颧骨粉碎。
耳听那魔头的声音道:“好个骚货,现在还做这幅娇怯怯的模样,给谁看呢?你难道以为,他会来救你?”
黑暗中,沈青禾身子剧烈一颤。
——他还以为自己行踪露馅了。
可是,屏息看去,莫七一眼都没往这边瞧,他便稳住心神,暂且按兵不动。
葛无香疯狂摇头,知道这时候一定要否认——虽然连那个“他”到底是个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都一直没弄明白过。
莫七一提到那个“他”,就是要收拾自己的前兆,葛无香要是直接问“他”是谁,会被认定为“装傻”,挨一顿打;要是不给反应,会被认为是“倔强”,挨一顿打;要是敢点头(第一次,没经验,听见“是不是希望他来救你”,胡乱点头),嚯,可惨极了——
简直比得上他以往凌虐女妖的手段。
一开始,他还为自己的“贞节”担忧过,毕竟,要折磨一个女人/女妖,还有什么是比这方法更痛快,更能满足的?
但说来奇怪,这魔头虽下手极狠,倒没动那个心思,也没叫其他“俘虏”来玩弄“她”取乐。
——捉住个大美人,居然只用来殴打!
真是个变态!
他一边想,一边疯狂否认:“没,没等他,奴不敢有这念头——”
莫七——也就是曲天娇——微微冷笑,目光在那糟烂的脸上一兜,哼道:“你就是有心,也无力了。”
葛无香只是点头:“无力了,奴无力了。”
“莫七”轻嗤一声,倒没再动手,身子往后仰倒,于床上那堆织物里,懒洋洋翻了个身。
就在沈青禾犹豫是否有必要观察下去时,忽听他道:“我饿了。”
洞中霎时一静。
洞中本来就很静。
可是,刚才,至少还有几道呼吸声。
现在,人数还是没变,但却少了四五道气息。
好像那三个字是刀片,切断了四五条喉管。
突然,陡地,那名原本躺在地上微微抽搐的大汉“虎”一下跃起,蒙头冲向距离莫七最远的一条甬道!
——正好是沈青禾藏身的那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