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事起突然,猝不及防,眨眼间,那男人已快奔到洞口,同一时刻,他也发现了洞道中沈青禾的身影,霎时目中精光爆现,张口欲呼——
也许,他想要喊:救我!
也许,他不指望别人救,只想用叫破有人藏身于此,来引走“莫七”的注意。
也或者,他只是好心想要提醒一句:快跑!
——但不管是什么,沈青禾都决不能叫他开口。
‘不可用咒,咒光会暴露我的位置,也来不及蹲身去捡石子做暗器——’
他一思一虑,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便有应策,右手在左手一扥,一片轻薄锋利之物,疾地射入那汉子大张的口中。
惊恐的男人其实并没看清暗处是何人,只见一个隐约轮廓,蓦地,喉咙一痛,声音哑住。
沈青禾抑制住转身逃跑的冲动,忍着左手一阵阵钝痛——血正从他缺了指甲的小指滴落下去,他屏息凝神,暂没发出任何响声,只等莫七去捉那男人的一瞬,就要顺势抽身退走。
猛兽捕猎的一刻,不大会留意周遭动静。
他本来还想观察一下,但现在已不能不走——这男人虽再也出不了声,但还是能指认位置的。
那汉子又往前跑了两步。
莫七却似乎没有捉人的意思,只是轻轻“呀”了一声——好像是人看见刚洗刷好的螃蟹,生龙活虎地逃出了水盆——有一点好玩儿,有一点惊讶。
那汉子的手竭力往前伸,几乎要触到沈青禾的身体,陡地,脸庞浮现一丝狰狞神情。
身后,“莫七”左手名指轻轻一扣,噗的一下,血溅了沈青禾一脸。
人头凌空倒飞,像一记好球,传回“莫七”怀里。
那没有头的身躯还往前冲了几步,往沈青禾怀里倒去。
沈青禾侧身一避,尸身库嗵一声,栽倒在甬洞内。
他只感一阵子心惊肉跳。
他当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人,但甚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刻——就像是人杀猪、杀鸡,震撼不在于“杀”,而在于那猪头突然飞起,喷你一脸血。
他抬起颤抖的目光,看向洞中,不禁又是一僵:只见“莫七”一手托住那头,另一只手伸指望颅骨一戳,噗的一下,如同凿蛋壳一般轻巧——抽回来后,放入口中品味吸吮。
手指上挂了一层粘稠的红白之物,沈青禾不用看很清楚,也知道那是什么。
他只感觉自己身上湿湿的,潮潮的,不知是血浸入来,还是汗液涌出。
沈青禾虽然也是天师,但天师和天师之间,仍可以有巨大的差距。
凡像他一般的世家子弟,都有镶金边儿的战绩,只不过,那些妖物,都经过精心筛选,又有家人提前“布置”,务必确保族中子弟能一战成功,一举成名。
甚至,连事后从妖物手里救出的“人质”,男女老少之比例,都是经过计算的,人捞出来,挨个都十分齐整,好像参加了某种叫“妖穴一日游”的活动刚回来——然后大家敲锣打鼓,一起传颂少爷小姐们的再造之恩。
因此,世家子弟虽也是天师,也勤加修炼,却很少会为除妖而弄脏自己的手。
没那个必要。
但戚红药这样的——或者说,普天下许许多多的普通天师,并没有那种条件。
有一次,戚红药为除掉一窝吃人成性的螺妖,不得已,潜进它们腐臭惊人的“水府”,挤在泡发了的人、畜尸身之间,伏了一昼夜,才找到下手机会。
那滋味,令她半年多见肉就吐。
她尚且还是“十方谷”的天师,手里还有些资源,背后尚有支撑,换成野客,行事只会更艰难——真有那趴在雪窝里等着妖物回巢,结果,身上冻得僵住,待要一跃而起时,才发现自己双腿已经给妖吃光了!
——那是沈青禾这一班的人,永远也体味不到的滋味。
所以,他才被眼前“莫七”食人脑髓的一幕,给震慑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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