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狱中(1 / 2)

自入狱中,容璇便断了同外间的消息。

只有那日被押入大牢时,一路见到过两位熟人。皆为首辅门生,官阶与她相仿。

牢门清静,七品以上官员都被单独羁押候审。

显而易见,他们不过是帝王清算首辅一党的开始。

容璇靠在杂乱的草垛旁,望月光一点一点映入小窗。

她疲惫地合上眼眸,不知何时沉入梦乡。

……

在狱中的日子,怀月和秀娘轮番为她送衣物吃食。

不过天牢重地,她们不得擅入,总得使了银子托狱卒带进来。

仁宗宽和,在位时三次下旨清整刑狱,免去狱中不少刑罚,也允准罪犯家中逢年过节来送些东西。

容璇尚是戴罪之身,又有官职,狱吏对他们这些官老爷还算客气。保不齐哪天出去,还能提携狱中一二。

既非重刑犯,官位又无足轻重,狱吏乐得私下收几笔银钱,捎进些东西。

容璇拢着棉被,怀月费尽心力递进话,府中人尚且安好,令她不必忧心。

零星片语,聊以慰藉。

狱中的日子过得很慢,除过日升日落,全然辨不清时辰。

偏偏这几天又是阴霾天,连阳光都吝于露面。

入狱不知几日,容璇见到的第一位熟人是谢明霁。

刑部侍郎亲自引了这位世子殿下探视,谢明霁一点头:“有劳。”

“世子说的哪里话。”

刑部侍郎寻机客套几句,甚至命人搬了把木椅,尔后才领人退开。

天牢寂静,容璇拢了拢身上厚被,隔一道牢门同谢明霁对望。

二人甚至无需寒喧,容璇道:“我都被定了哪些罪啊?”

“渎职行贿,结党谋私,还有一条忘了。”

谢明霁近日一直在城外奔忙,初回京才得知此事。

他方才与刑部侍郎攀谈几句,听闻容璇在狱中安分得很,讯问什么便照答什么,省了刑部不少功夫,自己也少受罪。

“就这些?”

谢明霁挑眉:“你还想有别的?”

“没有。”容璇面不改色。

她盘算着身上几条罪状,谢明霁道:“不用想了,死刑是轮不上的。”

就算陛下重责首辅旧党,杀一儆百,容长瑾也至多就是革职流放。

容璇心下更安稳些,谢明霁笑了:“这样吧,我府上正好缺个书吏。念在过去一点交情,我去向陛下求个人情,你到国公府随侍如何?”

看似漫不经心的语气,却绝非信口开河。

容璇知道谢明霁军功在身,他既然许诺,必定是有几分把握的。

“好啊,那便多谢世子殿下。”

流放地千里之外,清苦难挨。倘若谢明霁愿意出手保她,莫说做小厮,做他外室都成。

如此坦诚,反倒叫谢明霁没了逗弄心思。

“还有一事,”容璇抬眸,“容府的人在外头,你替我告诉她一声,让她把退婚书和半块玉玦送回陈家。”

“怎么,不指望你那恩师保你?”

“随缘吧。陈家四娘子云英未嫁,别让她受我连累。”

她在陈府本就过得艰难,此刻不知又听了多少奚落。

北风灌入窗子,小小一盏烛火随风摇曳。

灯火映照下,狱中的小郎君墨发披拂,面庞精致如玉,眉眼间无一处不动人。

“还没瞧够?”容璇没好气。

自己不就落魄了些,谢明霁至于看这么久。

清悦的声音响起,世子殿下堪堪回神。

他惊觉自己的失态,顿了顿,道:“你自己保重些。”

“嗯。时候差不多了,你走吧。”

容璇点头,若有机会,她当然会好生爱护自己。

谢明霁走出刑部牢狱,当差的官吏陪笑迎上前:“不知世子殿下还有何吩咐?”

谢明霁解了腰间锦袋,随手掷与为首之人:“里头那间牢房,多备些炭火。他畏寒。”

“世子殿下尽管放心,下官等省得。”

宣国公世子交托的事物,无需人监看,自有人办得妥妥当当。

天欲雨,谢明霁立于刑部阶前,吩咐了容府的人几句。

怀月作了男子装束,深深对宣国公世子一揖。

谢明霁还要入宫,没有在刑部多停留,大步离去。

……

御书房内,谢明霁拱手一礼:“陛下。”

帝王未问他从宣平府归来先去了何处,君臣二人心照不宣。

卷宗已送到帝王案头,祁涵批复。

科举行贿一案牵连甚广,大有法不责众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