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镇眉心狠狠一跳:
“四逆魔教的丹方,万一吃出什么毛病?”
璇玑子摇头道:
“未免小觑神通巨擘了,他们还能被四逆魔教下毒暗害?若动过手脚,无需尔朱大都督发号施令,赵大将军早已把鲁家灭门了。”
他手指轻轻叩击长案,又说道:
“另外再传书于观星楼,他们擅长算天机,查跟脚。
我总觉得周复澄这人有古怪,先入白阳教,再投四逆教,还潜到开国八柱的眼皮底下……让观星楼的仙师再勘验一二。”
……
……
天水府,某处晦暗漆黑的庙宇内,沉闷如暴雷的怒吼骤然响彻,音波炸裂卷起长风,震得古老斑驳的墙皮噼啪作响。
“发生何事了?”
“大威德血金刚缘何大怒?”
“谁触怒了上神……”
匍匐于蒲团的众多教徒,无不惊骇,战战兢兢,好似浮沉于浩瀚汪洋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被风浪拍打粉碎。
“请护法上神息怒!”
一位身披麻袍,赤足散发的佝偻老者起身,双手交叠胸前,虔诚念诵四逆经典,似在安抚雷霆震怒的血金刚。
那尊形象可怖的泥塑神像,仿佛不断剥落,要显出真容一样,压得厚实香案喀嚓欲裂。
佝偻老者聆听神谕,双耳渗出丝丝血迹,却仍旧保持敬畏恳切之态。
血金刚的话音,好似一声盖过一声的轰隆雷响。
“内奸?我教当中,居然混进白阳教的卧底!还潜伏到堂主的高位!”
佝偻老者脸皮狂抖,如果不是大威德血金刚亲口所传,他压根不会相信,白阳教的谍子能够藏得这么深。
要知道,投身四逆教,须得礼赞护法上神,择选五部经典参悟。
随着功力越精纯,自然对心中所驻之神深信不疑。
哪里冒得出什么内奸谍子!
佝偻老者转过身,神色阴鸷:
“一群酒囊饭袋!教中出了内鬼都不知道!给我彻查!”
……
……
闭关修炼的静室之内,陈行好似困乏打盹了,一只手撑着脸颊,眉心隐隐发红。
他正在与灵台当中的白阳教主陈隐交流:
“传信教内,称教中护法周复澄尽忠捐躯,让白阳教各个分舵、堂口,举白幡招灵,吊唁半日。”
陈隐啧啧道:
“弄这么大阵仗,假的做成真的,弄这下周复澄再怎么解释,他也只能是白阳教余孽了。
陈行,你当真满肚子坏水!”
陈行毫不在意,主意都是徒孙出的,跟自个儿有什么关系。
再者,不把义海郡这潭水搅浑,哪能掩盖得了行踪影迹。
纵然《未来无生星斗图》神妙无方,但若逼得观星楼动用玄奇神兵天智圣珠,仅凭失了肉壳的陈隐,不一定遮蔽得住天机。
“这事儿不难,可我一传信,白阳教主尚存于世的消息,也会走漏。
十年来,你成家娶妻,收徒立馆,浑然忘记‘赤阳教主’的身份。
此次却想拨弄浪花,惹来注意,为何?”
陈隐好奇问道。
“之前未得传人,只能苟全。”
陈行淡淡道:
“海禅有自己的路,他心里装的,是通文馆,是义海藏龙那块匾。
至于赤阳一脉,亦或者刺王杀驾,造反燃炬,他不会在意。
哪怕我是他的师父,哪怕我和盘托出底细,他也不会跟我走一条道。
所以,我传的不是《三阳劫》,更从未将其当成赤阳道子培养。
但阿七不同,他的资质、心性、乃至于性情,都适合行我赤阳之路。”
陈隐神魂跳动,伸缩变化,莫名感到一股子森森寒意:
“陈行,你想作甚?”
陈行踞坐,好似横卧大岗的猛虎:
“我欲让全天下的神通巨擘都晓得,白阳教主在义海郡,把什么颜信、赵辟疆、尔朱隆……统统聚到怒云江。”
陈隐大为震骇:
“你难不成疯了?这跟寻死有何区别?!”
陈行摇头:
“浑水才能摸鱼。当年各方势力角逐堕仙元府,子午剑宗的颜信、寇求跃,他们险些功成,得到那口仙剑。
赵辟疆隔岸观火,亦得到惊天好处,一举突破神通。
你、我、陈独,一伤一毁一死。
付出如此惨烈代价,才将元府仙钥取到手里。
这些年,观星楼没少布置大醮,四处搜寻,为的便是此物。
尤其,伱灭杀止心观上任道官青玄子,漏了行藏,各方都盯着你我。
颜信忍着被赵辟疆骑到头上,就是在等。
尔朱老贼活了快三百岁,始终吊着那口气,也是在等。
既然如此,让他们来!”
陈隐默然,旋即问道:
“你肉身被剑气毁掉根本,我肉壳被剑意伐灭,怎么斗得过几位名声赫赫的神通巨擘?”
陈行轻笑道:
“他们都把自己当成执棋人,岂会轻易下场。借由止心观捉拿白阳教余孽之事,让龙庭晓得你还活着,就在义海郡即可。”
陈隐沉吟片刻,缓缓道:
“要我现身也行,但你须得将身子借我,三次。”
陈行应允:
“好。”
陈隐心下满意,神魂拔地而起也似,扶摇直上占据灵台,将陈行的心念挤到一边:
“这是第一次。”
这位白阳教主大袖飘飘,霜发顷刻转乌,飘逸若谪仙。
“你要作甚?”
陈行昏沉如睡,好似眼皮悬了千斤铁。
“寻你的徒孙。他既是紫芒九寸,修道资质应当不差,本教主要看看,他是否能够勘破那方内景地。”
陈隐似是不耐烦,直接握紧拳头,朝着脑袋重重锤了一下,让陈行彻底酣眠。
……
……
九阙台。
白启盘坐床榻,呼吸着渡海香,颗颗念头如同浸泡温水,一点点受着滋润。
忽然间,他眉心一跳,好似感应到某种召唤,还未彻底凝聚的神魂蠢蠢欲动,欲要离体。
“内景地的牵引?莫非,又是那座包罗浩瀚史书的守藏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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