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说的如此真诚,禹绍年不由捧腹大笑:“那个小黑蛋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听到她精妙的比喻我不由也笑了起来,五皇子长的确实黑,黑的简直让人辨认不出他的相貌。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叹了口气:“那有什么办法…我爹老和我说不守妇道的女人要被浸猪笼,我要是不喜欢他,他肯定要杀了我。我想活着,就得喜欢他,我没得选择…”
禹绍年也打了个寒战,我们都想活着,自然不愿意因为心里的一点不满招来麻烦。不过她只是悲伤了片刻,便立刻缓过劲,笑眯眯的凑到我耳边,很顽皮的眨了眨眼:“笨啊,装喜欢不就得了,他们又不能把我们的心剖开!”
对呀!父亲只说不从一而终的女人是要被杀死的,但那是做了不好的事,若是我不与旁的男子私通,只是喜欢人家,又有谁能看得出?况且这小黑蛋有那么多女人肆无忌惮,我们为什么要替他守节?
想到这里我也不由得笑了,眉头舒展开。不过我的心里依然惴惴不安,父亲说做什么都凭心安,心里想着别的男子就是大逆不道,我犯了这种错虽然别人看不出,但终究不符合礼法,实在称不上君子。
我对禹绍年说了我的想法,她又嘲笑我是个老顽固,说我总是将我爹说这三个字挂在嘴上。
“你爹说的又不一定是对的,况且女人哪有什么君子…”
听她这样说我立刻来了气,出言反驳:“我爹是逐林党的党魁,还是当朝太傅,他是经学的正宗!他说的话直传孔孟之道,当然是对的!而且女人也可以做君子,虽然我不认同他们说女人只要传宗接代就是君子,可至少人皆可以为尧舜,女人也有成为尧舜的机会,虽然我不知道是哪一种尧舜…”
我的话让她绕的云里雾里,过了很久,她才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你爹是着名的老顽固,我都听说过,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经学。”
我懒于和她争辩,父亲总说这世上大多都是心思污浊的庸人和小人,不值得为他们浪费时间。我只是像父亲一样抬起头,双手环胸,翻了个白眼。
我能理解她的道学,虽然我更喜欢经世致用的学说,学而优则仕,我从没有想过学习不是为了做官;但她从来都不能理解我的经学,觉得只有迂腐刻板的老头才喜欢,我知道如今礼崩乐坏、人心不古,但这不是她的错,是朝廷的错。权贵们自然不想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被规范,便喜欢那些可以让他们放浪形骸的学说,讨厌正心修身,我看不起他们,不愿意和他们同流合污。
有时候我会和禹绍年感叹,若我是男子,一定会成为和我爹一样厉害的经师,力挽狂澜,让楚国成为真正的礼乐之邦。她听了我的话只是说我学呆了,我对此毫不在意,我有我所执的道。
我希望我可以接手逐林,让经学发扬光大,到时候我就可以名垂青史,位列圣师,成为孔孟的嫡传,进入经学的序列,那可真是光宗耀祖的事,给我嫁给多少权贵男人都来的更好。
只可惜造化弄人,我是女子,注定一生庸庸碌碌,就算读再多的书也无济于事。
过了几日楚承安突然来找我,丫鬟们通报的时候我正在做孟荀之间的对比,写文章讲述我对性善与性恶的批驳。我正写到要紧之处,可这种东西当然不能见人,我急忙将几本册子慌慌忙忙锁在梳妆盒里,又取出女德来抄。
虽然如今室内寒冷,但我还是写的酣畅淋漓、浑身是汗。我握着毛笔,一行又一行抄着无聊的女德。
楚承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我一脸虔诚的望着纸上的字,他走过来,站在我旁边伸头看,看了半晌,他有些诧异的对我说:“我听说你总是抄写女德,开始还以为是她们胡说,没想到是真的!你就这么喜欢女德?”
我使劲的点头,已经快要把头磕到桌子上:“臣妾是女德比性命还要重要,每日都至少要抄一遍,以时时提醒自己牢记圣贤训诫。”
说完这句话,我立刻起身向他行下大礼,头都不敢抬,一看就是学出了女德的精髓。
我立在他面前,将头垂的很低,两只手相交叠放在裙上,虽然极尽卑微之态,但仪态却很好,腰挺的很直。
他好像想伸出手将我扶起来,但一伸手,却又向后退了两步,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不必…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坐。”
我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在他面前坐下,坐姿也暗含玄机,显得柔美而不矫作。看来怀千说的对,就算闭门不出也要整理仪态,若是人家正好登门到访,便正是显出自己容貌得体的最好方式。
我不能看他,所以也看不出他的表情,只知道他依然打量着我,过了很久,他才再次开口:“先生托我给你带了几本书。”
我爹曾在宫学教过他,那是他是有名的蠢笨学生,我爹回来总是骂他,但他却很尊敬我爹。
我低头看这几本书,正好是我没带来的几本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