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辛听了尘飏讲述,摇头道:“殿下此计的确不算良策,大护法,您和花护法难道也不劝劝?”
尘飏道:“殿下言之凿凿,不容我等置喙,属下只好请尊上决断。”
天魔尊冷哼一声,道:“再怎么说,你和花恋蝶也是护法之尊,他怎能不给你们几分薄面?看来是早被天上惯坏了。”
尘飏道:“几月前,尊上连用飞沙城求雨、天上散布谣言、您伤势仍重三计,才使殿下的悲天悯人之心大减,因此定下‘巽风生离火,心尘间晴明’,属下还以为此后他必会大为改观,不曾想,只是因为一个姑娘,就……”
“一个姑娘?”
“就是这几年来,人称‘暮光女神’的那位。据馨、赏二使说,殿下就是因为偶遇了她,才忽然改变亲定的火晶宫妙计,却妄想一战定乾坤。”
天魔尊大笑几声:“原来如此。他始终是天上的弟弟、掌握着多情道空间之力的人,被一位姑娘重燃内心深处的多情之血,也是在情在理。这段时间,想必他看到、听到不少互相伤亡之事,因此才想一战定乾坤。他以为杀死天上,就能使九牧尽快就范,如此便可避免天魔域和九牧太多的伤亡,好面对那位姑娘时能少些愧疚,当然这其中也可能有他为本尊考虑的成分。然而,他还是太低估天上,太低估九牧了,‘一战定乾坤’之计必然不会如他所想的发展。”
“可似乎殿下也知道此情,因此已有玉石俱焚之念,既是如此,我们何不答应呢?”
“你们若是答应,届时天上看到找寻多年的弟弟和你们在一起,必定会恍然大悟,他二人有兄弟之实,在那种情形下,哪怕天下自认是本尊之子,也早得知天上喜欢说些令他难堪的话离间魔域,可想让二人相见相杀、玉石俱焚,无异于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尘飏道:“尊上说的极是,除非一击得手,否则,天上绝对有办法令这‘一战定乾坤’之计戛然夭折。后面,万一天上找到将殿下记忆找回的办法,他们兄弟联手,我们征服九牧的机会便十分渺茫。”
天魔尊道:“不错,眼下本尊的修为还未恢复,让天上得知天下的事只会多生变故。所以,天下的办法你们绝不能答应,但是又不能一点也不答应。”
尘飏难明其意,忙问:“请尊上明示。”
天魔尊先问古辛:“此时天下的修为,比起你如何?”
古辛道:“这……殿下毕竟有伤在身,我胜他应该不难。”
尘飏似有所悟:“属下明白了,永牧州之战照常进行,但要以殿下有伤的事实,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令他不能参战。”说罢,又抛出疑惑:“可在永牧州约战,对我们大为不利,若不让殿下参战,恐怕光凭我们三人和十八使者,更无法战胜天上和四城五门。一旦败北,九牧失却的锐气恐会再生,那时节,恐怕我们做任何事都会举步维艰。”
天魔尊道:“有时失败也未尝不是好事,天机不可泄露,你们照做就是。”尘、古二人只好领命。
古辛再问:“尊上,那火之精的事?”
天魔尊道:“此事无须太急,且先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吧。至于御兽门老师看到天上火烧御兽垣的事,尘护法,古护法带来的这个消息,或许可以让尘埃更浓。”
尘飏道:“属下明白。”
古辛暗自不悦,心道:“尊上怎么就这么器重尘飏!”
正说着,忽听有天魔喽啰外边急报:“启禀尊上,有一女子连杀十几个弟兄,正朝这边而来。”
古辛一声喝命:“前边带路!”便随着报讯天魔赶了过去。
天魔尊颇有兴趣道:“又是一个姑娘家?尘护法,我们也去看看吧。”天魔尊、尘飏和灰使者跟过去后,正见古辛和一姑娘战在一处,那姑娘年约二十二、三,穿一身稍显宽阔的荆棘沉香衫,衣上尚有血迹未能完全洗去,胸前又有利刃留下的缺痕,或是因此,她满身散发着九牧修道者并不常见的怨愤,正怒气不歇地与古辛拆招。
此时,古辛使出“血舞滥觞”要夺姑娘性命,那姑娘便使出咒语道“万籁寂静”以削弱“血舞滥觞”,可却作用微弱,只好再起功法,召唤道“苍驹过隙”赋于自身,身形猛地一快,拔地一跃,竟跃出“血舞滥觞”,来到古辛身后。古辛正待转身,不料脚下已被“流沙滚滚”、“画地刻木”困住,忙施“血色弥漫”于身边,将那姑娘与土、木之力的联系切断,这才转过身来。可在此期间,那姑娘并未闲着,双手连连而动,就见金之力“一刀两断”的利刃已然射来。古辛轻抬蚀日吞月轮,自信足以挡下,谁知那柄利刃却忽从来路消失,出现在古辛背后咫尺,原是“龙象化形契约”赋于“一刀两断”使然。
如此功法配合,虽出古辛意料,可古护法也能察觉,左手一翻,就在身后布下“血骨森然”,将利刃打飞十丈外。那利刃虽然被打飞,但不知怎的,古辛却惨呼一声,往前急扑三丈,围来此处的天魔喽啰们定睛一看,古护法身后衣服不知何时已被烧毁,连带下面的皮肤也成了焦黑,惹得他们不住惊呼。原是那姑娘方才还使出了“吞刀吐火”和“雾隐阵法”配合来攻。
那姑娘虽见凹面三角脸的天魔被她伤着,但此时许多天魔在此,其中两个更非别寻常,不敢托大,忙运转起“源远流长”、“用晦而明”来恢复道力,准备迎接三魔齐攻。
见了这姑娘的手段,天魔尊不禁心中一动,问:“尘护法,你可识得这姑娘的来路?”
“尊上,这姑娘懂得多种九牧功法,再加上她穿着荆棘沉香杉,必与荆棘真人关系匪浅。”
“能将不同功法别出心裁的巧妙配合,足见禀赋凌人,倒是个可造可用之材。”
听天魔尊生了爱才之意,尘飏忙劝:“可她挟恨而来,又直闯火晶宫……”
“正是因她恨意滔天,戾气凛然,才可造可用。”
再说古护法。这姑娘毁了他的衣服,还让他受了小伤,更让他当着天魔尊和尘飏以及许多子民的面出了丑,古护法哪里忍受得了?当即变了脸,蚀日吞月轮挥出“厄降噩临”,要夺那姑娘性命。
那姑娘见了汹汹而来的赤芒,脸色大变,连起三道“土扶成墙”,可也难以挡住。眼见性命有危,尘飏忙唤道:“古护法,且慢!”
古辛听得天魔尊身边的尘飏发了话,不敢不从,连忙收了魔通,回到天魔尊身边站好。
那姑娘听说与之对战之魔竟是天魔护法,心中又有惊喜失落,又有遗憾期待——惊喜的是,十年苦修,成果斐然,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失落的是,的修道之路到此为止,不能让师父、师兄看到惊喜;遗憾的是,父母兄长之仇,再不能报,期待的是,不久将赴亲人后尘,与他们团圆地下。来人正是蓝采——
不久前,刘渊之死激起她藏于心底多年的仇恨,又听说天魔尊有伤在身,而天魔三大护法、十八使者、三十六斥候都在九嵩山以东,因此起了妄想,乘着白鹤,私离荆棘门,越过九嵩山,来到天魔域,想偷袭天魔尊,大报亲人之仇。当日,过九嵩山时,她也曾看到众多天魔子民开赴原睦邑,于是趁机掳来一个,逼问其天魔尊下落,奈何那天魔宁死不屈,蓝彩只好将他从白鹤上扔下,以成全他的忠心不二。
入了天魔域后,蓝彩顺着绛河来到驻暮城,在城外询问了几个百姓,可当听说蓝彩打探天魔尊所在,他们哪敢多嘴,连个“不知道”都不敢说,都缄口不言,只是摇头一番便将她打发走。蓝彩无奈至极,只好径往飞煌山而去。在飞煌山东边、南边、西边、北边,她又接连抓了二十几个天魔喽啰逼问,可个个天魔都是死也不肯透露只言片语。
蓝彩在了结了第二十七个天魔后,寻思道:“飞煌山如此之大,天魔尊究竟藏身在哪?”思量一番,在地上笔画起来:“这东、西、南三个方位,只发现了零星天魔,都是些老弱病残之类的,看来这些地方的大部分天魔都前往了原睦邑,而在北边发现的天魔,不但身强力壮,而且成队出现,尤其是从这一带开始,天魔的数量越往里面越多,天魔尊有伤在身,需要人手保护伺候,这么看来,这些巡逻放哨的爪牙正好为我指路!”正要以此而行,又想到:“这里耳目众多,我若乘白鹤,容易暴露目标,若用‘雾隐阵法’,虽能不被发现,可却太耗道力。我不如放白鹤回去,一来令白鹤告知师父天魔子民已到原睦邑的事,二来,白鹤是方门主所赠,已成师父思念方门主的寄托,若白鹤与我共赴刀山火海,万一有损,岂不毁了两位长者惺惺相惜之意?”于是放白鹤回去天魔域,自己孤身前往飞煌山山北中央一带,一连杀死十几个天魔哨位后,终于被古辛拦下。虽然她天赋很高,又懂得九种道法,可从未实战,如何是古护法的对手,成为阶下之囚哪里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