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船的第一站，便是汴州。

巨大的货船在海上航行了一天一夜，最后停靠在了汴州城的边儿上。

船工们将锚抛在水底，随即他们整齐划一地喊着口号，一点点用铁链将大船固定在了岸边。

等船停稳后，沈玳才从船舱中走出，迎面便碰上了，一个小船工。

那是一个十分热情的小郎君，沈玳上船时，便是由这位小郎君接待的。

他年纪虽小，人却十分活络，沈玳对其也极为喜欢。

只听小郎君道:“沈娘子，我们要在汴州停靠一日装卸货物，明日午时再出发，若是沈娘子在船上待着无聊，可以下船去走走逛逛，松乏筋骨。”

沈玳笑道:“那就多谢小郎君了。”

说罢，她便披了一件厚厚的斗篷，走到了甲板处，放眼望去，除了几个装卸货物的船工，汴州的大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影，比起东都的人来人往，这里就显得十分萧条。

好在雪水消融，万物勃发，路边新长出的嫩草，江里嬉戏打闹的鱼虾，都给这座死寂的城，添了几分生机。

沈玳与阿进缓缓走下船只，他们随着大路一路向前，走了许久，终于看见了一处小摊正升起寥寥炊烟。

“小娘子，新鲜出炉的花生糕要尝一尝吗？”

说话的，是一个身形消瘦，有些佝偻的老妪，她皮肤黝黑，眼睛小巧，笑起来却十分古怪。

沈玳道:“好啊，那就来两份。”

“行，那二位先坐下来，等候片刻。”老妪一边说，一边用她那双小眼睛上下打量着沈玳，似乎在看什么稀奇的事物一般。

沈玳不禁地四下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没有任何异物后，才不解地问道:“阿奶，我看上去很奇怪吗？”

老妪露出了一排蜡黄的牙齿，微微一笑:“不……我就是觉得，小娘子实在太漂亮了，忍不住，便多看了两眼。”

沈玳小脸顿时一红，但那老妪后面说的话，却让她觉得脊背发凉。

老妪:“不过……”

沈玳:“不过什么？”

老妪:“不过长得太漂亮，在汴州，可不是什么好事呀！”

沈玳不解:“为何这么说？”

那老妪缓缓绕开蒸屉，不紧不慢地走到沈玳的边儿上，故作神秘的小声说道:“因为咱们这个地方……闹鬼！”

沈玳:“此话何意？”

老妪四下扫视一眼，随即拉着沈玳的手，朝街边走了两步，她问:“小娘子，你看看这条街，可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

沈玳看着街上寥寥无几的路人，她结合老妪刚才所说的话，最后恍然大悟:“这条街上，好似除了您，便不曾见到其他的女人了！”

老妪勾起嘴角，阴沉地笑着，眼角的皱纹也顺势堆叠在了一起。

沈玳看着老妪，不禁想到了话本子里的恶毒祖母，她赶紧将目光转移，好让自己不再继续细想。

“错！是像小娘子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女人！这座城里，已经没有这样的女人了，她们……”老妪一边说，一边直勾勾地看向沈玳，声音低沉沙哑“她们……都被鬼……抓去当媳妇儿了！咯咯咯！”

老妪说罢，她便情不自禁地咯咯笑着。

那声音让沈玳止不住地直起鸡皮疙瘩，她搓了搓胳膊，随即看向老妪:“阿奶，看您的样子，似乎知道这其中内幕？”

老妪听完后，她便停止了笑声，反而默默地又走回到了蒸屉后面，只留给沈玳一个高高隆起的后背。

“我当然知道！我在汴州城生活了五十多年了，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沈玳:“那它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