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失了底线,再纠缠下去,许晋宣想,他会彻底失了尊严。
这一夜的时机刚刚好,他亲手为人穿上嫁衣,再亲手脱下,好像这一夜是他与人的洞房。
林钰再醒来时,男人早已不见了,只剩青黛匆匆忙忙在榻边催她起身。
连推带拽将她拉到妆台前,正要下手又是一愣。
“姑娘,这是你自己梳的?”
长发都盘在脑后,哪怕刚刚起身,整个发髻还是很整齐。
朱帘也是取嫁衣没找见,寻了一圈才发现,原本挂在架子上的嫁衣,堆在林钰床角。
青黛与人对视一眼,想起从前许晋宣便喜欢给人梳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还是伸手替林钰拆了,“我给姑娘重新梳过。”
手艺还不错,但自家姑娘今日出嫁,还是不好顶着,别的男人梳的头。
林霁在外有一处官邸,今日的流程是将林钰从林府,也是县主府抬过去,成婚后在林霁的官邸住三日,然后还是回来住。
这个流程很有必要,林钰想着,要全他男人的面子,可不能叫人议论他被招赘上门。
相比新郎才前头酬宾,林钰分明清闲许多,却也十足紧张,压根想不起任何事,光坐在那张铺满“枣生桂子”的喜床上都紧张。
自然还是朱帘青黛陪在婚房内,朱帘内敛,青黛的紧张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一会儿问林钰渴不渴,一会儿问饿不饿热不热,又塞她好几块糕点。
此时还是六月,白昼更长,林霁却早没了宴宾客的心思。
天刚擦黑,喜房的门便“支呀”一声。
青黛负责送秤杆,分明是最熟悉不过的人,此刻却也有了面对新姑爷的局促。
她双手奉上秤杆道:“请公子挑喜盖,从此‘秤心如意’!”
覆着红帕的林钰一抬眼,朦朦胧胧也能看到几人的身形,总觉青黛这番话哪里不太对。
直到朱帘暗暗提醒:“是新郎。”
“哦对哦……”青黛赶忙将公子换成新郎,又说了一遍。
接下来紧张的就成了林钰,她低垂着眼,能看见男人的一双黑靴,一步一步,越走越近。
喜帕下初为人妇的少女心跳如擂,立在他身前的林霁也并不轻松。
他的酒量不好不坏,平日性子冷淡,酒席间也没多少人敢起哄灌他,可这一刻立在婚房里,他只觉眼花耳热,如在梦中一般虚晃。
就是今日,他真的与人成婚了。
埋头苦读的二十年仿佛还是昨日,今夜,他真的能做那小姑娘的夫君了。
他无声伫立太久,以至林钰从原先的紧张变为怀疑。
难道没人教他用秤杆挑喜帕吗?
“哥哥。”林钰小声唤他,亦是提醒。
男子这才如梦初醒,又上前半步,小心挑起她覆住容颜的红帕。
朱红的喜帕之下,是一张美得惑他心魄,亦是朝思暮想的面孔。
与她对视的一瞬,林霁仿佛回到了沉不住气的十八岁,整个后背都是跟着一紧。
喜帕取下,秤杆交到青黛手中,他维持着掩饰心迹的习惯,尽量不动声色地坐到林钰身侧。
对周遭人说:“你们下去吧。”
林钰问:“哥哥不赏她们吗?”
这算规矩,更多也是底下人讨个彩头,林霁听过的,昏头转向,却早就忘了。
“赏,该赏。”
林钰忽然学会看他的脸色了,他看着是常年冷脸,局促时便会蹙起眉心掩饰。
待朱帘青黛欢欢喜喜领了赏,屋里只剩两人之后,却又忽然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