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西风萧瑟，吹拂满堂凄清。

“哐”得一声，屋门吹闭，林钰猛地睁眼。

像溺水之人刚刚上岸，喘息根本压不住，她先是摸索了一遍自己，从脑袋摸到小腹，确认自己是真的活着。

随后才伸手去摸身边，“哥哥……”

林霁猜想她梦魇，抱她坐起来，却被她满面泪痕惊了惊。

将人紧紧护入怀中，他熟稔拍着少女脊背安抚，“不怕，不怕。”

“哥哥在呢。”

林钰伏在他怀里大哭了一场，哭得差点背过气去。

等她终于缓过来一些，林霁问她什么事吓成这样，她又只摇头。

半晌才打着哭嗝断断续续说：“我梦到，我死了，哥哥一个人，很难过很难过。”

林霁在听到那个“死”字时便蹙了眉，默默重新将人揽入怀中，真心亦哄慰地说着：“阿钰要……要长命百岁，高高兴兴把日子过下去。”

如今他们还很年轻，他不曾说的一分私心是，他希望林钰比自己活得更长，千万不要叫自己失去了她还独活于世。

那样的日子，他不敢想。

可那日梦魇后很长一段时日，林钰都特别黏他，一会儿不见便要抱着他“哥哥”“哥哥”唤个不停，努力确认他的存在。

那一年的冬月，有宫中内侍忽而南下，说咸祯帝想他们这些儿女了，要他们今年进宫过年。

林钰却听出了话中深意，哪是想她，是惦念许晋宣，拿她当饵钓人上京呢。

林钰却也没有推拒，只是带上了林霁一起去。

船上再见许晋宣，她亦回忆起他在龙椅上自戕的场面，鲜血染透金椅，怪瘆人的。

于是许晋宣就得到往日避之不及的姑娘走到他跟前，郑重其事地交代他：“好好活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他眉梢轻挑，想她或许是忘了，很久之前她就说过要他“好好活着”。

他不是，一直践行到现在了吗。

林钰进宫面见了咸祯帝，出殿门时遇见了阿渊。

或是说，太子。

听说他快要成婚了，人选是她当初见过的兵部尚书之女。

林钰自然不会自找没趣地提起此事，却似乎也想不到其余话对他说。

原本可以说一句“我把花房重新布置过了”，可那花房里，又记载两人太多过往，不好提及。

还是他的阿渊面不改色，带着一股上位者独属的从容矜贵，温声问她：“近来还好吗？”

林钰回了声“挺好的”，后来也没多说什么，很快便出去寻林霁了。

自然也就没见他怔怔立在乾清宫殿门外，内侍看眼色请了几回，他却跟听不见似的。

这一回，林钰总算能安心享受宫宴的热闹，尽管她察觉两道视线时常落到自己身上。

身侧林霁的酒盏伸到她跟前，她便噙笑端起自己的。

酒盏清脆相碰，两人陆续说着：

“新年吉祥。”

“岁岁平安。”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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