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院中的屋子一共三间,任晚和江涟漪住楼上,亓鸩和秦翌二人分别住楼下的两间。
这会儿,江涟漪和任晚二人上了楼去收拾。
亓鸩和秦翌两人则在楼下院中。
二人皆是静默着,也不同在一处,倒算是相安无事。
日落夕时,村中四处洒满余晖晕色,昏黄之下,连着白日里看上去冷然的建筑也都柔和了棱角。
秋末时节,凉风渐起,叶落剐蹭地面的细碎声也变得更寂寥。
遥遥空旷空中,一只纸鸢悠悠往这边院落来。
孩童的催促声,笑声也离这边更近。
亓鸩支着下颌,起了兴趣,视线也随那细线牵着的纸鸢,悠悠翩跹着,
然后纸鸢就不小心坠到了院墙内的树上。
“呀!”
孩童们惊呼,显然也没想到纸鸢怎么就突然就被风刮到了院墙之内。
“怎么办呀!”
“去捡吧。”
“可是,那些外人住的这里……”
“鸢生,你去,这不是你阿婆的屋子吗?”
门外是众多的怂恿声,然而院门口一直无人来。
秦翌虽在屋内,但修行者听觉灵敏,此刻手中捻诀,正欲将孩童们的纸鸢拿下。
只不过,蓝色灵光还未至,一缕血气就更快地将那纸鸢衔起,落到了院中的亓鸩手中。
“那……那个是我的纸鸢。”
一个脑袋从门口探出,他只敢扫了一眼纸鸢的方向怯怯地开了口。
亓鸩冷白的指尖划过纸鸢,这纸鸢做得很细致,每一处都看得出,这做纸鸢之人手艺极佳。
不过,这纸鸢面上有一点不同。
纸鸢的尾翼一角处,绘了个丑丑的草花结。
那孩童没敢再开口,也不敢走进院子,但视线总是忍不住落在亓鸩的手上。
“你先进来吧。”
秦翌语气温和地对着那孩童伸出手开了口。
孩童抿了抿唇,又各自瞥了眼亓鸩和秦翌的方向,最终也没将手交到秦翌手里。
但他还是进了院子。
亓鸩站起了身,眉眼含笑,手里拿着纸鸢,一步步向这孩童走来。
“这纸鸢分明是自己飞到我手里来的,何故又变成你的了?”
这话实在无赖,他已经蹲下了身,挑了挑眉,与这孩童四目相对。
“这……这纸鸢是我阿婆做的,上面,上面画了个草花结。”
孩童伸手要去指那纸鸢,结果亓鸩只是将那纸鸢伸手举高,这孩童便怎么都碰不着了。
“这就是我的纸鸢!!”
孩童跳了跳,却还是够不着,冲着亓鸩说完了这句话,整张脸都红透了。
他一双眼里已经盈起了水雾,却把一双小手攥成了拳,生生忍着不哭。
“亓公子,莫要太过分了。你不也有过少年时?”
“还是莫要再做这样的玩闹了。”
亓鸩抬头,其实并不明白,这样就叫过分吗?
回想那个人在选了他做储君后。
一次次把他从虿盆缺口处踹回去,一次次令他被万煞啃噬。
那里面的每一个怨煞,都是从前在虿盆死在他手里的那些“蛊”,他们如附骨之蛆般攀附他身。
每一个,都想啖食他肉,饮食他血。
然而,那人却只是身居云层之上,作壁上观。
不知不觉,亓鸩眼中越发寒沉,身上也升腾起了不寻常的气息。
秦翌有所察觉,警惕地将孩童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亓鸩!”
任晚刚从楼上下来,就看见这场景,连忙走到了三人身边。
一看几人神情,还不都已经明晰了。
她蹲下身,想要伸手从亓鸩手里拿过纸鸢。
然而亓鸩分明是还沉浸在情绪中。
任晚一下拿不走,又轻轻抚了抚他的手,迎上了他的视线:“亓鸩,把这纸鸢交给我吧。”
亓鸩这才意识回醒,手上松了气力。
任晚一下将纸鸢拿走,用灵力抚平了上面的的褶皱,递到了那孩童面前。
“我替这位哥哥和你道歉,他这件事确实做错了。”
她想了想,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个小玩意儿,那是只灵髓为源力的翠羽灵雀。
“这小鸟就当我替他赔罪了,好吗?”
任晚语气放得很缓,上下两世,这还是头一次极力哄着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