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暴雪过后,冻死了许多植物,即便再恢复晴朗,也无法让它们死而复生,所以这光秃秃的枝头,像是天空的裂痕。
最近几日天牢外一直在吵嚷,说要把长公主这个叛徒赶出京城。
她既然不能死,就不要让她在京城待着。
应该把她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京。
而带头之人,听说是从桃疆而来,桃疆差点因前年一战而被夷为平地,听闻此事皆由长公主引起后,那女子气愤不已,在各个官府衙门面前聚众哭诉,希望官家能给个公道的处置。
围在一起的百姓愈来愈多,整天在天牢外大喊“将通敌叛国的长公主驱逐边疆”。
就这样闹了近一月,官员们实在顶不住压力,纷纷上书,请求帝王顺从民意早做决断。
却都被帝王一口回绝。
深夜,吵闹了一天的天牢终于安静下来。
有人走进了牢房,摒退了所有守在门外的狱卒。
她被关的这里与死牢无异,没有人能够来探视,更何况还让狱卒也都避开。
泱肆抬起头,本以为是帝王,没想到却是寿康宫那位太后身边的老嬷嬷。
确实现在也只有太后有这个能力让人进来,帝王也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嬷嬷走进来,站在她面前,就这么看着她,同样苍老的眼眸深沉。
泱肆扯着嘴角轻笑一声:“太后让你来看我?”
已经不再是皇祖母,她在这宫中已经没有亲人了。
“老奴确实是替太后来看看殿下。”
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认为在宫中最不亲近的人,却愿意来聊表关心。
只是不知为何,泱肆觉得嬷嬷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带着些沉痛。
“殿下曾说过,太后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可是在这深宫之中,感情有什么用呢?”
除夕那晚的宫宴上,泱肆因太后斥责帝王对皇后的偏宠,加之太后对小皇子过于溺爱而心感悲凉,便说出其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这样一句话。
感情,早就在她这么多年的经历之中被磨得消亡。
老嬷嬷还在继续:“不论是不是陛下所生,但殿下终究是她的孙儿,太后怎么可能一点也不想疼你呢?”
可泱肆从未感受到过,这么多年了,太后面临她时永远都是严厉的神色和语气,就像是见不惯她不安分的样子,非要做一些本该是男儿郎去做的事情。
也许她才是最早知道一切的那个人吧。
泱肆竟有些颓废地想,有人冷脸狠话地关心你,有人温声细语地拉你跳入陷阱。
人啊,真是奇怪。
泱肆动了动嘴角:“嬷嬷替我谢过太后。”
“殿下是该谢太后。”
老嬷嬷的语气恭敬,却又带着长者的气势,她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泱肆,眼中溢出悲痛,竟有泪水从布满皱纹的眼角滑落。
但床榻上颓然垂首之人并没有看见。
嬷嬷深吸一口气,语气尚算沉静:“殿下,今后好自为之吧。”
言罢,便转身,走出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