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宋知守也赶到了。
宋知守赶到的时候,看见楚欢隽今日刚换过的新衣裳已经被扯成了一件风格迥异的破洞衣衫,而那些被扯下来的衣料已经被充当作绷带,包扎在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倚靠在大树底下的男子身上。
除此之外,积满泥泞的地上还躺着一个女子。凭借她身上穿着的那件颜色依稀可见的桃粉色襦裙,宋知守还是很快就分辨出来那是时桃杳,尽管她的脸庞上尽是泥污血污,五官早就看不清了。
宋知守一只脚刚从骡子身上落下地来,楚欢隽就已经飞快地将那个躺在树底下的男子抱过来塞进他的怀里,顺带抱怨了一句:“怎么来得这么慢?”
宋知守这才看清,这个男子是陆澈。尽管他的身上已经被楚欢隽用衣料绷带几乎包扎成了木乃伊,却还是依稀能看见他身上成千上百道伤口。
宋知守心中讶然——这个陆澈,究竟是犯了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左棠怀恨至此?要取他性命还不够,甚至不惜用如此惨无人道的极刑。
“他身上伤口很多,得赶紧送回清水镇,找程天水给他医治。”
楚欢隽一边吩咐宋知守,一边去捞晕倒在泥滩里的桃杳。
“对了,小心一些,免得他身上的伤口又撕裂了。”楚欢隽又补充道,“现在我也只能先替他包扎包扎,止住血流。他已经流了很多血,再失血下去就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一条命了。”
宋知守点了点头,看向楚欢隽怀里抱着的桃杳。她脸色苍白,看起来情况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王爷,时二小姐情况如何?”宋知守问道。
楚欢隽用手指测了测桃杳的脖温,又翻开她的眼皮检查了一番,道:“她没事,只是被吓晕过去了。走吧,人命耽误不得。”
宋知守愣了一愣,觉得有些恍惚,还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人命耽误不得”这样的话,居然有一天能从楚欢隽的嘴巴里说出来。
这个桃杳果然不一般,让楚欢隽都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宋知守这么想着,小心翼翼地将陆澈抱到骡子背上。
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惨白的脸,宋知守心中疑云更重,自言自语地问道:“你又是什么来历?”
——陆澈自然是无法回答他的。
总之,楚欢隽下准了命令要全力救回的人,一定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人。
时间紧迫,宋知守赶忙驱着骡子去追楚欢隽——虽然明显伤势惨重一些的是这个陆澈,但楚欢隽对那个时二小姐显然是倒是更担忧一些,已经一道闪电也似地往前窜去了,怠慢一分一秒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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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杳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境。
梦境里,又再次上演着那茶庄中发生的一切。张车夫的长刀就贴在她的腰侧背脊之后,冰冷刺骨。
陆澈就倒在她眼前,倒在那一片猩红的血泊之中。
桃杳无法想象,张车夫那样长的刀如果真的刺穿她的身体,会是怎样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