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前,三月十六日。
巫山。
意识到凌王爷的王牌军队竟然已经堕落到如此地步,暗自下定决心,就算拼了命也要将他们依法问罪!
他李文浩虽已不是少年郎,但是心比天高,志气未消。
不管面对的是不是万千匪徒,他必要将这些年百姓受过的种种伤害,通通向他们讨回来!
但,他只有一个人,该怎么以一敌千呢?
所谓擒贼先擒王,他早看出那个老头的身份不简单。
故,心有一记!
他一身正气,双眼如炬。
双手背身,傲气十足。
山洞外把守的,看到机关道里走出的年轻人立刻吹响哨子。
领头的白头发老头和一些中年人往这里聚拢。
“小子,怎么不接着躲了呀?”老头身边的中年人笑着询问,还引来众人的嘲笑。
“李某不才,略通武艺,又心怀大志。不敢说为国之栋梁。但,匪寇未除,岂敢窝在暗处,苟且偷生呢?”这句话里满是嘲讽的意味。
老头轻轻瞥了身边人一眼,中年人反应极大,抽出腰间钢刀。
“果真是久不入世啊!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大口气吗?今天,我雷豹就好好给你这狂傲的小辈上一课!”
话音刚落,雷豹便抓紧手里的大刀,飞扑而去。
他的刀刚猛,招招能砍,劈到要害。
就拿他现在耍的这些招数,能看出是套很厉害的刀式,而且连贯程度极为精妙,想要找出破绽,真还得好好的研究一番。
李文浩赤手空拳下,只剩躲避来拖延时间,尽早破解他这又快又狠的刀法。
可每每下刀之时,李文浩躲得都很及时,却总会被他预判到下一步的方位,因此李文浩处境越发尴尬和狼狈。
等他急中生智,改变了自己的躲避方式,反其道而为之。
正当他得意于逃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铆足劲想要反攻的时候。
雷豹却收起了刀峰,反手捏紧刀柄,左手出拳。
李文浩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神色暴露在众人面前。
趋势所致,他在那刻瞳孔震动,以为他今天真的要折在这里了!
那一拳几乎是用尽了中年人的全力,雷霆般的飓风朝心口打去。
他的掌出早了,就算是反应再快也无力回天了。
雷豹的拳犹如破风,须臾间,便到了他跟前。
“噗!”
李文浩被一击,撞出三丈外。
他捂住胸口,闷痛之感袭来。
鲜血也从嘴角溢出。
他伸出手摸着身上,竟然自己只是受了些不大厉害的小伤!
跟刚刚他看见裹覆着全身真气的拳头击打出的伤,有天壤之别。
李文浩的感受,更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砸了一下。
他的脸色从震惊逐渐变得落寞,脑海里浮现出刚才的画面。
雷豹的拳竟能在霎那间变换,并且及时收住了真气,不被反噬。
其武功远在他之上!
他自诩武艺超群,天赋异禀,却忘记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一道理。
李文浩拱手低头,十分恭敬的说:“前辈,是晚辈狂傲了。您这功夫着实厉害,只不过……”
话峰一转。
李文浩睫毛低垂,明亮的眼睛抬眸盯向面前,深处泛起寒光,交织着让人不会轻易捕捉到的蔑视。
雷豹人如其名,不仅是厉害,性子也急。
“小子!我好心留你一条小命,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雷前辈的功夫晚辈佩服,只是做派嘛,哼,恕晚辈不能苟同!”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什么什么做派,我雷豹不敢说这辈子有什么功绩,但做事坦坦荡荡!你小子有种再说一遍!”
李文浩并未被他的暴怒吓退分毫,反而更加义愤填膺。
“坦坦荡荡?你们窝在山里,这么些年到底干了多少害人性命的龌龊事!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些冠冕堂皇的屁话!真是一群为老不尊的东西啊!”
“你!找死!”
雷豹被激得全身真气暴涨,狰狞的怒火冲天,提起刀就要杀过去。
李文浩心中尚有傲骨,他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腰板挺直,正气凛然的仰着脖子瞧着他。
只见一道无形的白色剑气从侧边向上划过,雷豹怒斥而至的刚猛之刀,竟然在瞬间被轻易化解。
李文浩终于注意到了一直躲在人群后面的老头。
比起雷豹,老头的功夫更是相当厉害!
“主帅!”雷豹情急之下喊出的称谓,让老头的身份彻底曝光。
“哎,这小子是个好苗子,杀了实在可惜!你都四十几岁的人了,怎么人家随便几句就把你撩拨成这样?!”
老头轻轻举起手在空中摆了两下,似笑非笑的走到两人之间,充当和事佬。
“主帅,您怎么能如此偏袒一个心术不正的毛头小子!我雷豹今天若是不治治他,要是让他出去了胡乱说话,岂不是毁了您这一世英名!”
“脸都没有了,还要名声呢?你有吗?”李文浩趾高气昂的回怼,他的火气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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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见雷豹势要发作,摆出主帅的身姿,轻咳了一声。
雷豹有所忌惮,才收了脾气,将刀收回鞘内,退至一旁。
李文浩这才正眼看过去,眼前的老头虽然白发苍苍,衣着单薄。
可在他两眸之间,英气勃发。
挺拔的身躯,就像是大树一样,稳稳扎在地里。
在感受到他散发着冷冽的气息,言语间并未发现有杀气,反而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松弛感。
他李文浩虽不能说是阅人无数,但怎么看这个老头都是一派铁骨铮铮的硬汉形象,不像是嗜血杀人的土匪头子!
那种与生俱来的将帅之气,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李文浩疑惑之际,却被老头的话再次震惊。
“江南沈崇霞,是你什么人?”
李文浩虎躯一震,紧紧握着拳头,敌意渐长。
老头嘴角一勾,见他反应这么大,看来是印证了他的猜想。
“你竟然还认识沈公?!”
“不仅认识,还是交情很深的故友。”
李文浩想了好半天,狐疑的看着眼前的老头。“沈公确实有一挚友,二十二年前他就为国捐躯了。你这老头好生奇怪,竟然敢冒充……”
忽地,李文浩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他的眼神仿佛凝固在此刻,身体都被可怕的念头裹挟,心脏正在激烈的跳动。
四肢无来由的被麻痹,不由自主的朝眼前的老头瞥去。
“二十二年前…那不就是王爷让他们来巫山的时间吗?难道,这老头真是师父的挚友?”
他惊讶之余,嘴里不停的鼓动着碎碎念。
“不可能!师父他老人家一生德高望重,虽然为官才十多年,但朝中口碑极佳。最看不得你们这些迫害百姓,肆虐杀戮的败类存与世间!怎么可能与你这土匪头子有什么交情!”
李文浩双眼闪过坚定的光芒,豪气万千的伸指而出。
老头右眉一挑,顺着他指出的地方看了看,试探的问道:“你口中的土匪和败类,难道是在指我们?”
“老头,别再摆姿态了。就算你们曾经是报效祖国的英雄好汉,可现在骨子里早就烂透了!现在找补,只能是自取其辱,可笑至极!”
“后生,你这一句句骂人话说得倒是很溜。但我确实没有听懂,为什么你对我们的敌意这么大?!我想,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身为国都主帅应当镇守山门,可如今竟然堕落到在这山中称王称霸,不仅纵容手下士兵随意埋杀过路商客,连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都要大肆掠夺其财物。你敢说不是经过你同意为之的吗?”
老头凌厉的目光投向周遭众人,“他说的可真有其事?”
雷豹也暴涨出周身真气,众人顿时被压迫感定在原地,僵直了身子。
“头儿,这小子的话可不能相信。他伙同好几个江湖中人对咱们的队伍不由分说便喊道要进行清剿。我们只是为了自保,这才与他们发生了械斗。”
说话的是队伍后面的一个喽啰,他指着李文浩大声辩解。
“荒谬!我平时是怎么说的?一再强调要守规矩,做事不要冲动。有这种事不第一时间报告主帅,怎好随意与人发生私斗?”
李文浩向老头和雷豹看去,他们的神情很凝重,似乎不像是一早就知道了手下的作为。
难不成…他真的误会这老头了?
“哪个士兵会像你这样贪生怕死?士兵就该服从命令,你这是无中生有的为自己辩解!什么江湖中人?郭忍等人都是被你们迫害的苦主家人,他们就是前来寻仇的。至于你说的什么械斗?!那就更加不存在,我就是看不惯你们欺凌弱者,故而出手相助!老头,你既身为主帅,此事你管不管!”
“管!我当然要管!可是你我并不熟悉,要我单凭你的一面之词相信你?那未免太不把本帅放在眼里了吧!我且问你,可有证据?”
“证据?我没有。可我有人证!老头,你敢不敢叫出你的人跟那些苦主当面对质!”
老头斟酌再三,他满眼正义凛然,仿佛在提前诉说心中的信念。
“有何不敢?若我手下真的做了什么辱没军队,伤天害理的事的话,我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一炷香。
根据李文浩的描述,雷豹真的找到了商队的人。
只不过他们中了不少迷香还在昏迷,终寻得一女子。
然,这女子好生泼辣,不由分说地刺伤了手底下的兄弟。
故怕她再生事端,将她押至众人面前。
“放开我,你们这帮挨千刀的畜生!放开我!”有好几声尖锐的喊叫充斥着整个山洞。
李文浩第一时间,跨前一步,焦急地望向那个被绑进来的女人。
心下一紧,难道是自己又看错了人?
这老头竟然还是这般纵容下属,如此粗辱的对待一个孱弱的姑娘!
雷豹把人带来时,轻轻在老头耳边说了两句,老头便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妄图挣扎挣脱束缚的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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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你跟我们有什么仇怨?无端刺伤我的人,意欲何为?”
老头也有傲气,憋着满肚子疑惑,质问起她。
“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你们杀了我的父亲,还害郭大哥的侄子死于非命!你们这些坏得出脓水的恶霸,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都杀光!”
雷豹忍不住插嘴道:“我们杀了你的父亲?这事从何说起?还有你说的郭大哥,我们也并没有见过啊!小丫头,你说这何来仇怨啊?”
“休要辩解!你敢说你们没有对我们起了杀心?那为何要派人趁着夜黑,拿着铁锹把我们运到山下?我明明在昏睡前听见过你的声音!”
雷豹对她的指控本无意外,更多的是好像是什么隐秘的事情被发现一般,他眨眨眼睛,偷偷地瞧了老头一眼。
这一细节被李文浩狠狠抓住,他眼眉一拧,“看来这件事不简单呢!”
“呵,真是老天无眼!竟叫你们这帮贼人得逞!我为父报仇不成反到惨遭欺辱,已无颜面对世人!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纵观局势,看准了这些畜生不会放了他们的,于是失了信心自怜自艾道。
她将落魄的神情慢慢转移到李文浩这里,她的眉眼弯弯似带笑容。
“公子谢谢你,谢谢你愿意为我等出手。此恩情,小女子只能来世再报!”
没等李文浩回应,她用力撞向牵制她的男人,飞快地奔向后边的石壁。
“不要!”李文浩伸出手欲想阻止。
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女子跟前,及时的拽住女子的胳膊。
不过一瞬,老头又回到了刚才的地方。
由于惯性,她向地上扑去。
她的手还被绑在身后,这摔下去怎么也得头破血流了!
应该比撞墙好不到哪里去!
她紧闭双眼,一头栽下。
一只有力的手臂紧贴她腰腹间,她感觉被人轻松的提了起来,双脚离地一寸,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才停住。
肆意飞起的发梢,拂过颈侧,温热的喘息近在咫尺。
“姑娘,为家人报仇固然重要,可对于生命来说,更是父母赐予的。你如此冲动行事,实属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