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月前,三月初八。
京城,樊府。
“王爷大驾光临,樊某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樊太傅下朝后来不及更换朝服,匆匆忙忙赶来,惶恐的拜见慕南凌。
“谁不知道你樊家深得圣心,嫁女之前陛下在城中特设新府为你添彩。这偏宅在郊外,你能在半个时辰内赶来已经是神速了!樊老弟,可别再谦虚了!”
樊太傅听到这称谓,心里已然明了。
挥手示意撤去多余的下人,讨好讪笑地贴了上去询问。
“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既然樊老弟这么不见外,那本王就直说了。本王要在海津境内找一个人。”
樊太傅还寻思什么人要借他的手找?一听是海津,心下一惊,忍不住喊出来了。
“去海津?找人啊?”
“确切的是救一个人,一个女子。”
话音刚落,慕南凌身边的心腹就递给樊太傅一张图画。
这画里的女子温婉端庄,坐于亭中,左手拿着蒲扇,右手指着池中的鱼儿,喜笑颜开。
樊太傅仔细端详后发现,此女子的眉眼与慕南凌似乎很相像。
皇室秘闻他也曾经听过,先帝诞女,一月后病故夭折。
然是前朝贼臣余孽将其掳走,流落民间,后因江湖契机得以找回。
而这幅画,背景更是御花园。
他樊太傅在朝堂斡旋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凌王爷此番用意?
要真是找寻王爷的胞妹,他一定义不容辞。
可海津几天前才结束一场江湖械斗,他身为朝廷命官,怎么好随意插入这件纷争里?
那慕南凌似乎也有所忌惮才来找他的。
“受王爷,陛下抬爱。樊某有今天这番成就,少不了您的栽培。可海津…”
“樊老弟,恭维的话就少说点吧!知道你在担心以太傅的身份介入海津之事,怕给自己给朝堂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本王早就了解过你家里的情况,你从小父母经商便游走在津京两地,是家姐带大的。后你入仕,家姐也寻得良家嫁入豪门贾家。”
“贾家是海津商贾中最有名望的家族,若你家眷回乡探亲,算不得是朝廷的手笔。这样你可还有顾虑?”
樊太傅眼底闪过一丝警惕,可他再无理由反驳,便拱手道:“樊某多谢王爷体恤,樊某回去定早早将实情与妻眷坦白,助王爷寻找此女子一臂之力。”
慕南凌点点头似乎很满意他的回话,手指摆动。
心腹上前一步,跪下行礼。“小人虎丘见过樊太傅。”
“这是本王从小养在身边的义子,与本王征战数年,鲜少露面。京中更是生面孔!他武艺高强,护在左右本王也放心。”
樊太傅看向此子,分明与王爷差不了几岁。
他只是没想到堂堂王爷竟然为了救人,连这种谎话也拿出来骗他!
这哪是保护?
分明是监视!
“事不宜迟,找人要紧。那下官便退下了!”
樊太傅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虎丘临走前还不忘给义父拜别,最后才跟上樊太傅的脚程,一起离开。
慕南凌心事重重的坐下,随从递来热茶。
出事后,他也曾多次派出探子去海津境内探寻连家踪迹。
境内外被天宗的眼线包围,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
他身为王爷,身份极为敏感,怎能屡次罔顾朝廷立场,不断犯险?!
希望就寄托在樊家人手里,这也是他位居高位却不能营救家人的无奈!
海津。
枯井之下,已过十日。
无霜儿的伤口也正在愈合,相信不久便可重见天日。
这里地处偏僻,少有人烟。
澈洌每日借着去寻食的机会,打探消息。
“连夫人,今日这山中恐有不太平,您减少活动。我抓了两只野鸡,您可以补补。至于水源,我再去找找。”
“你到底查到了什么?爱儿和无锡可有下落了?”
无霜儿早就察觉到澈洌的隐瞒。
澈洌欲言又止的样子,加剧了她的不安。
“你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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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夫人,主上已经封山多日。我现在已经沦为天宗的叛徒,若我不隐藏踪迹,相信他们很快就找到您了。您与其在乎别人,不如担心担心您自己吧!”
“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我担心我的女儿夫君怎么了?你若是怕死尽管离去,我自己去寻就是了。”
无霜儿本就没把澈洌当成救命稻草,以她的心气,翻过一座山又有何不可?
刚起身走了没两步,下身的伤口就传来剧痛,被迫向前扑倒。
澈洌皱着眉头,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无霜儿崩溃的哭了出来,歇斯底里的呐喊。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我要想办法出去,我要去救他们!我要报仇,我要把王尹杀了!”
面对她的咆哮,澈洌根本没放在心上。
“据我探查的结果,主上已经带爱儿回天宗了。至于连无锡的下落,还不明朗。就凭您现在的样子,就算主上在您眼前,您也无计可施。”
“我的爱儿!她…她被带走了?还有,无锡的下落为何不明朗?他是受伤了?还是死了?你说清楚!”
无霜儿悲痛欲绝,倒在地上,捶着土地,恨意滔天。
突然,她眼眸闪过精光,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
“你若想爱儿能不受他的控制,你带我离开。”
“离开?您能去哪?”
“去京城,找我阿兄!他是爱儿的舅舅,发生此事,他不会坐视不管。”
澈洌皱眉问道:“就算你找到娘家人,集结了人马,以主上的部署,会怕吗?”
无霜儿露出蔑视的笑容,“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那我就索性直接告诉你吧!我的阿兄,爱儿的舅舅,就是当今陛下的三皇弟,慕南凌!”
如钟鸣响般的话,给他当头一棒。
瞳孔扩大,紧紧盯着她,震惊无比。
“慕南凌!凌王爷?那个权倾朝野的战神将军是你阿兄?!”
无霜儿冷哼一声,“天下有几人胆敢如此攀附权贵?事到如今,我有必要骗你吗?”
澈洌原本还以为她不过是空有妄念,没想到竟然真的有实力与主上抗衡!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可她若要去京城,求王爷出兵,天宗岂不是危矣?
他是要救爱儿,但他不允许自己真的背叛主上!
“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把你也灭口了?”
“我看得出来,你对我家爱儿很忠心。你肯定也不希望她被迫留在天宗吧!你自己都说了,你现在是叛徒!就算你回去投诚,下场也不会好的!不是吗?”
无霜儿到底也是在连无锡身边待了二十年,收拢人心这方面也不差。
更何况他们现在处境被动,若不尽快撤离,迟早被抓!
与其被不甘心的处死,不如为自己搏一搏!
澈洌想起爱儿那日对他的委托,那饱含热泪求救的眼神至今还在他脑海里浮现。
救活无霜儿是她的期望,他不想让她失望。
至于那凌王爷到底会不会出兵,朝廷要怎么对付主上,都是后话!
他们,必须先活下来!
“今夜子时,我会去偷一匹马。您不用在乎任何事,只管往最近的路跑。那些黑衣,交给我!”
“好!”
无霜儿与澈洌达成共识。
洛阳。
八大派联合周盟会,及江湖中的散门,相约集合在汝县。
那里四面环山,只要有人敢打他们主意,都得掂量一下周遭的地理环境。
以免自己没本事进攻,就先一步被八大派围堵截杀了。
汝县,药康坊。
在内堂共坐着九个人。
他们分别是蓉越派张掌门座下大弟子张念,七星剑派娄星南,武当道教紫虚真人,清宗师空悟法师,五岳华山掌教游玉龄,明心谷谷主李渊,苍雷九宫门门主祎青逍,天狮神府圣手骆闻舟,周盟会新会长赵玉泉。
赵会长先开口:“天宗灭了连家已经有些日子了。据张掌门临走之前说的,大批天宗黑衣即将卷土重来!我周盟会先表个态吧!这场仗若要打,我会联合各门散门一同抵御!万死不辞!”
大家都看到了周盟会的态度,又把矛头对准张念,毕竟接下来搞不好就是他来当这领头羊!
张念也还年轻,二十五岁的年纪,就要担此大梁,实属不易。
“师父有言在先,交代全教上下都要尽力阻止天宗卷土重来。不管他们来不来,我们都应该早做打算!把一切能用的力量摆出来才对!所以,蓉越派也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李渊摸了摸嘴上的胡子,慎重地说:“如今中原武林遭此大劫,我相信任何一个江湖人都会义不容辞!只不过眼下我们对天宗的部署了解甚少,光靠地理优势,是不行的。”
“空悟法师,您的信众遍布天下,难道您也不知道吗?”
“阿弥陀佛!李谷主,连家覆灭,八大派逃回洛阳,已成定局。海津境内全被那帮黑衣控制,老衲就算本事再大,又凭何而知?”
内堂里,又出现了一阵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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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星南哀叹一声,“早些时候,我曾送过书信呈交京都。望朝廷派兵支援,可迟迟未收到消息。也不知道连家被灭,朝廷是怎么咽得下这口气的!”
“好了,别扯那些不相干的人了!他们皇室素来只为自保,江湖上的就由我们自己解决吧!”张玉泉摆摆手说道。
“听闻天宗前一段时间被偷袭了,人马大减。又不到半月集结了万人灭了连家上下,就算他是战神,手底下的人也是血肉之躯吧!说不定早就是强弩之末,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必定能将他灭在汝县!”
游玉龄的话不无道理,张念及李渊都点点头表示赞同。
“我周盟会虽然大不如以前,可到底根基还在。短时间凑足五百也不是不可能,再加上昨夜我与几个散门交涉,听他们的语气也可供两百人。”
“想要用人海战术是不管用的,天宗的黑衣都是亡命杀手,他们专门研究如何杀人,要是正面交锋,胜算不大!”
“那么里应外合呢?我天狮府虽然没多少人,但武器装备还是能及时补上的。若真让王尹带着人进山,我的人也不怵的。”
“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最重要的要先摸清楚,我们集体出现在汝县,能不能顺利把他引进圈套。”
骆闻舟将话又说回中心,这才是关键。
“他现在认准了连无锡炸了天宗,正在气头上。他一定会来的,这个你们放心!”李渊不假思索的喊道。
“那就别废话了!我九宫门愿出八百弟子率领冲锋。我们就部署在山腰上,来一双打一双,来一帮打一帮不就好了!用得着那么认真的在这讨论?!”
他是个武夫,九宫门真的门主其实是她夫人。
其余几个掌门并未接话,但他虽是粗人可话糙理不糙。
既然不知道部署,那就更应该将自己这一方的势力布置妥帖。
大战,并不是双方撕打就行了!
还得讲究战术!
“那就这样吧!明天开始,小规模的封锁汝县内外,有人的出人,有装备的出装备!我们就用釜底抽薪,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等连环计给他开开荤!”
九人达成共识,便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