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野半倚在桌案上,还未开口,下一秒,狄骁就被霍云扯开,他亲自卡在两人中间,不叫狄骁再有动手的机会。
狄骁酒意也有些上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被拽走的,眨了个眼的功夫,刚刚还在臂弯里的人就隔了四五尺。
“霍云,你干什么?”
霍云平静的回答:“太子殿下还在一旁坐着。”
狄骁头脑清醒了一些,却没放弃,“我给质子敬杯酒怎么了。”
“你喝醉了,这里不是你家,切勿酗酒。”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大眼瞪小眼,季野躲在霍云身后饶有兴致看戏,一瓣一瓣往嘴里塞桔子,恨不得打起来。
可惜看得出来,狄骁还是怯霍云一头的,
虽然都是武将,但性格却截然不同,霍云冷淡果决,狄骁桀骜易躁,一个是研武,一个是用兵。
论家世,霍云是赶十匹马也追不上狄骁,但二人交手狄骁屡战屡败。年纪相仿的人,彼此较劲又惺惺相惜,算是知己好友。
如此,狄骁就更不理解。
霍云今天这是吃错哪门子药了?
三番五次阻拦他给姬长离灌酒,他后面的戏还怎么唱。
见霍云是铁了心要跟自己作对,狄骁眼珠子一转坏主意又来。
他放下杯子,略过霍云直接和季野对话,
“你不是男人?喝杯酒还要躲在人后面。”
季野正愁霍云太积极,影响他算账,狄骁就送上门了。
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哪听得了这种挑衅,季野理所当然推开霍云,端着酒杯嚷嚷:“喝就喝,谁不喝谁是乌龟。”
狄骁看他眼神都发直,心底忍不住发笑,应了季野的邀请,“谁不喝谁是孙子——”
酒席间,其他桌上都有说有笑,南梁质子这桌,却燃起战况。
狄骁对南梁人的厌恶,在座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见霍云都拦不住,各自都投来视线,却不说话。
季野在霍云面前晃了晃自己的酒壶,嘴角挂着肆意又迷人的笑容,“我的酒空了,霍统领。”他舔了舔嘴角,“去把你的拿过来。”
狄骁闻言正准备张嘴嘲讽,就见鬼一样,看到霍云站起身,走到对面。
狄骁呆住了。
季野接过霍云递来的半壶酒,半倚在桌边,脑袋撑在桌上,看向狄骁,“你今日侮辱我三次,你自罚三杯,否则我是不会和你喝的。”
狄骁骂人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又想起自己的目的,硬生生憋住那口火气,“自罚就自罚,三杯之后,你可不要再找托词。”
说完,他自斟自饮,一口气三杯酒下肚,“咚”一声,杯子敲在桌面。
“我先敬姬质子如此有胆识,孤身一人到我大越来,真是叫狄某佩服。”说完,狄骁不给季野反应的机会,邦邦邦就是三杯,一鼓作气,生怕面前的人反悔。
季野见他饮牛一般,拿酒当水喝,面上也不着急,慢悠悠给自己添上,酒入口中,微微蹙眉,仿佛是被烈酒辛辣所刺激。
背地里,一颗解酒丸悄然顺着酒水下肚。
季野:不好意思了,这把高端局。
狄骁的酒量再好,今天也得下水给他游一圈,好好在家老实反省两天。
行军之人身壮体强,原剧情他就没那么好命了,本来就没碳烧,冻了一夜,公道没要到,被狄骁灌醉路过锦鲤池翻进水里,高烧多日,差点一命呜呼。
季野每一杯都喝得好似艰辛,让狄骁产生对方已经强弩之末的错觉,酒壶补了一次又一次,直到高霂出言阻止,两人才停下来。
狄骁猛地甩甩头,腿脚已经有些发软,但见姬长离目光比他还要模糊,甚至坐都坐不稳,这才放心的松开酒杯。
他总觉得哪里违和,但被酒精蛊惑的大脑已经完全找不到是哪有不对的地方。
高霂叹了口气,“春李,去,叫马车,将他二人各自送回去。”
狄骁闻言一个激灵,连忙拒绝,“我好着呢,给酒量不好的人准备就是,我从这里走到正德门,就清醒了。”
季野没出声,靠在桌子上,仿佛人已经游离到天外。
高霂对这个表弟又爱又恨,懒得管他,摆摆手,“那就送姬公子回去,送进府。”
季野晃晃悠悠站起身,
霍云虚扶了一把,手却被人一把拍开。
“别扶我,我可没输。”季野讲话都有些不清,“我自己能走。”
狄骁在心底冷笑,面上却像是被季野的酒量征服,“你要有本事走到正德门,才算你赢,叫人用轿子抬出去,就是输。”
季野大手一挥,“走。”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往门外走,一个比一个晃悠的厉害,高霂见状忍不住笑骂了一声,朝着霍云道:“这两个像什么样子?”
笑完,又吩咐身边的太监:
“别愣着,跟上,都不可出事,留两个侍女今夜守着质子,霍云,你随孤来一趟。”
霍云看了眼跟上去至少五六个太监宫女,迟疑地点了点头,“是。”
狄骁一出门,寒风直往鹤氅里钻,冻得人牙齿打颤,当即就后悔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从来没有喝成今日这样,往日在边境,管得严,回京以后,忙着士兵抚恤的事情也没有贪酒。
一时间分不清是姬长离酒量太好,还是他这些日子酒量减退,总之比平日难受得多。
原本喝了酒,烧得身体发热, 但寒风吹过来,那滋味实在不好受,狄骁都不知道自己犯得哪门子病,非得来亲自受这个罪。
唯一的安慰是,姬长离这会儿恐怕也不好受。
季野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反正自己这会儿舒坦的很,30分的暖宝宝贴了一身,都烧心。
两人晃晃悠悠往正德门走,快到锦鲤池边,狄骁突然开始靠向季野,不着痕迹的将他挤到边缘。
他不冷不热道:“刚来大越,这温度你可受不了吧?”
说得话是关心,但语气阴阳怪气,季野缩了缩鼻子,低沉着声音,“谁叫你杀了我舅舅。”
“还杀了南梁六千将士。”
“要不是你,我也不用来这儿。”
狄骁闻言愣住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两个小太监执灯走到二人前面,用灯笼照着路。
或许是刚才的话题过于沉重,气氛骤然安静下来,
狄骁后知后觉,原来姬长离也同样恨他。
在面对战场生死这件事情,远不是姬长离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能控制的。
他忍不住去想哪个是姬长离的舅舅?
死在他和爹爹手下的南梁将士无数,皇子的舅舅,该起码是个副将。
狄骁一时间入了神,没注意到身边的人又绕回另一侧。
他脑子里想起一个还算英勇的南梁将军,当时南梁败局已定,对方却试图从群众之中,将他挑下马,被他反手一枪刺中心口,又划断了颈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