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许多人一样,努力为自己赢得选择的机会,获取力量保护我所爱的人。
或许,偶尔‘离经叛道’,尝试挑战难以撼动的威权。”
秋离随手捡起一块圆润的石头,
“古籍记载,有些石头曾经也属于星星的一部分,若是曾经照亮过这个人间一刻,最终化作石头又何妨?”
她的目色中流露出一丝虔诚,“方才饮了酒,所言无序。但我信你是明白的,江瑜。”
明白,我这一世注定沉浮。
明白,我想尽力做好你的妻子。然则……我首先是‘我’。
不够笃定的,并非对你的感情,也非我们的信仰,而是人生路上,我和你是否能如愿相携至人生终点。
江子楼同她一道望向寂静的长空,此时湖间的琴音渐渐止息,他为她拢了拢衣杉,温柔道,
“嗯。湖边风冷,拢紧些。”
他捂了捂秋离的手道,“我能理解,也会尊重你的人生选择。”
他无奈一笑,“只是夫人,瑜希望,你能够像寻常妻子那般,多依靠我几分。若是平日瑜存在欠缺之处,也须得夫人不吝赐教。
虽然知晓夫人真心,但时而还是会觉得若即若离,夫人又不言明,让我平白忐忑。”
白秋离眼中露出讶异之色,顷刻间化作清浅的笑意,
“江瑜,你不会以为我见异思迁了吧?
我可是一心一意的。”
江子楼见秋离认真解释的模样,不禁存了逗弄的心思,故作正经的一言不发。
秋离见子楼注视着她的眸子,却并未言语,攥了攥衣角,“江子楼,你不会真的……胡思乱想了吧?”
秋离牵了牵子楼的衣袂,“我很喜欢你,真的。
虽然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忐忑的,爱一个人也不轻松。
但是你给了我莫大的包容和勇气,让我慢慢相信,这世间真的会有人,像我爹爹、小英那般对我好。
而且……还是我喜欢的第一个人。”
她的眸子映出子楼的倒影,认真极了。
江子楼的唇角浮起一丝笑意,好似思量,温言道,
“如此,巧了。夫人也是我所属意的第一人。”
秋离抿唇,打趣道,
“这世界好女子千千万,我还未问过,你因何喜我?”
子楼思索了一霎,坦然相视道,
“瑜自认对自己坦诚,与夫人,是知慕少艾,也是日久相处的钦佩与情谊。”
“那……此前可有什么红颜知己?就……有一点点喜欢的那种?”
“在遇见夫人之前,瑜并非没有见过佳人。
然一则那时江氏商帮初建,事务甚忙,瑜无心于风月;
二则瑜觉人生一世,伴侣须得是同心之人。
无需她惊才绝艳,美若天仙,但求心意相通,志趣相投。
如此方能情之所至,携手一生。”
“所以——”
“所以,夫人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湖风吹动岸边的蔓草,沙沙作响。
“于吾而言,将夫人映入心中的第一刹,是古城楼之上。
那日夫人素衣白裳,独立夕阳之下,眺望远方。”
其实……瑜觉夫人似曾相识,但也不想唐突,便先行离去了。
至于渐渐喜欢,或许是你作公子装扮在南山书局前舌战来人之时;与我谈论天下学说,赠我花草药茶,手绘图纹之刻;
又或许你护着苍雪还有小铃铛的果敢和坚定……
你说,或许有一日人与人之间不再以国界、种族为隔阂,也不再对自己的国民生出偏见。我们可以去相信和期待,但不应过度幻想,至于信仰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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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刻夫人的神态,瑜至今铭记于心。”
秋离听他诉说,心中曾经隐约的揣摩,终是几经飘转,落到了实处。
原来,那日,那时,心动的确的不止她一人。
回忆如同潮水,汹涌而来,想起与秋离失联的日子,到江氏商帮的风波,子楼心中也是感慨万分,
“得知你中毒后,瑜心忧不已,后你音讯全无,浮生也殒命南都,我更是……”
子楼的目色中流露出几分怆然,但随之流转为坚毅,
“我忽然明白,夫人对我而言,绝非等闲友人。
瑜已失挚友,不能再失所爱。
不是因为你是闻名天下的南山先生,亦非佳人倾城。
而是因为——夫人在我心中已经成为了我想要携手,走过万重山水,艰难险阻的同心之人。
和浮生一样,是朋友,是知音。
更是心仪的伴侣。”
白秋离心中有所感,自家夫君今日,似乎很是坦诚。
或许,他是想要解开她心中的轻纱,彻底走入她的世界里吧。
思罢,她心中斟酌了些许时候,应答道,
“你的剖白,我知道了。”
接着微醺的酒意,秋离浅笑,
“我想,这辈子,即使我们没有夫妻的缘分,
有幸逢君,我依然会敬你,引你为挚友。
因为,我们有相似之处,却又不完全一样。
婚姻既定,我心匪鉴,不可以茹。
若是夫君愿意,我会不辞朝朝暮暮,相伴相随。
做你最知心的朋友,平凡而温暖的归处。
纵然宦海惊涛,人世沉浮,我都会站在你身侧,助夫君抵达彼岸。”
子楼握了握秋离的手,郑重道,
“瑜认为,付出与爱应当互相成就。
若是夫人愿意,我可以时常倾听你的心事,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若是你想要去游历江湖,亦或是着书育人,待此间事了,我愿意陪夫人一道归隐。”
秋离轻轻努了努嘴,“江瑜,承诺可不要轻易说出哦。
到时候若是陛下重用你,你纵是想要同我一道游历江湖也难。”
她蹲下拾起树枝,在地上写上两个字。
“这不是你的心愿吗,去做就好了。人生在世,不让要自己后悔,我支持你。”
她揉了揉眼睛,盈盈一笑,“好啦,我有点困了,我们回去吧。”
江子楼看了一眼地上的字,眸中漆黑,轻声道,“好”。
二人刚走了一段路,秋离不慎踩到一块顽石。
一时重心不稳,绊倒在地。
佳人吃痛,看了看被磨破的手掌,已然印上了沙土。
她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膝部隐隐作痛,想来是磕在了石头上。
子楼轻轻拍了拍她衣服上的灰尘,看向她的膝盖,关切道,
“小梨子,还好吗?”
秋离点点头,尝试着走了几步,发现——
上台阶时,是真的痛……
“上来吧,我背你。”子楼低语道。
“不好吧,我刚吃的可多了,你可能……背不动?”
子楼轻笑,“上来,让夫君感受一下你对烤鹌鹑、糯米莲藕沉甸甸的爱。”
“江瑜!我只是谦辞,才不是真的很重!”
“好,为夫明白。”
“那……既然你说了,就背一小会儿。”
子楼驾轻就熟的背起佳人,顿了顿。
秋离环住子楼的白臂松了松,
“怎么了,难道我真的胖了……不会吧?”
身前人叹息,“你瘦了。”
秋离松了一口气,伸手捏了捏夫君的脸,“叹什么气啊,我身体已经好多了。过些时日,说不定就愈发圆润啦。”
子楼背着秋离,一阶阶向上走,行的沉稳,他垂眸道,“小梨子,一定要顾惜自己。你的平安健康,重过一切。”
秋离清甜一笑,“嗯,夫君的话,字句都记在心上了。”
月光之下,子楼的脸颊笼上一层清寒,但在秋离眸中,他的眼神,是温暖的。
许久,困意终是席卷而来,迷蒙间,佳人缓缓道,
“很久之前,我就记在心上了。”
南都城的巷弄里同大哥哥的约定,也曾是绝望里的一束光,让她从煎熬与歉疚里活了下来。
一颗星寻到了另一颗星,交相辉映。
当情感与信念连接在一起,她一点点勒令自己变得坚强。
她是谁,从何处而来,又将归于何处。此刻,想要暂时忘却这些问题。
笃定驱散了不安,温暖胜过了恐惧。冥冥之中,她有所感,此刻即是最好。
星辉洒落。短暂闪烁的一瞬,胜过万亿光年的沉寂。
江子楼背着秋离,一直向前走,听见均匀的呼吸声在耳畔萦绕。
映入眼帘的,是佳人的洁白的芳容。宛若明月之光,深海之珠。
子楼背负着秋离,看着连绵如河的烛灯,心中波涛汹涌。
何止这一趟,这一程。怎么可能如他所言,无所欲求。
想要和她走的路,该是,从青春华发,到霜雪白头。
从朝朝暮暮,到百年风华。
她将自身视的如此清渺,赠他成全之语,那将来若是有事,也会将自己置于末位。
这般,如何保重自身,和他走的再长些。
纵他如何周全,会否抵不过她的一句——“从心而活”。
湖心岛中,林风再起。
灭烛怜光满,更深觉露滋。
飞鸟栖梧,万籁俱寂,行人不语,静默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