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牢牢的黏在上面。
车子被吊到平整的地面上,轮胎接触到地面的那刻,吊车悬索离开,车门被人从外小心拉开。
法医们涌了上去。
车门打开的那一刻,熟悉的尸臭味扑鼻袭来。
嗅到这股味道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崩溃了,身躯细密的颤栗着,胸膛空的厉害,视线被库里南牢牢的抓住。
视线之外,再无其他。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连燕栩低沉的嗓音都变成了一种障碍。
我感受的到他的温情,可是这一刻却只觉得烦。
“咔”。
车门打开的声音细微,伴随着周遭人的惊呼。
“开了开了!”
“一共有两个人!”
我的心被悬索吊着,倏然松了一寸。
但是顷刻间,又被什么给勒到了血肉里。
因为法医正联合工人将尸体给运出来,我第一眼就辨认出了薄宴时的西装!
高级定制的西装,一批一批送来的时候,每个款式我都熟记在心。
他们熨贴的包裹着薄宴时的身体,为他增添更多魅力,一度将我迷的神魂颠倒。
细密的颤栗更多的占据神经末梢,我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人却已经下意识的朝着那具尸体冲了过去。
拨开重重人影后,映入我眼帘的却不是薄宴时熟悉的脸,而是一张斑驳脱落,肿胀的出现巨人观的脸。
巨大的冲击,让我胃部开始痉挛。
手腕突然被人从后面攥住,燕栩从身后牢牢抱住我。
“棠梨,你冷静点。”
我如何冷静?
我充耳不闻,目光一径的看着,法医从西服外套里夹出了一张身份证。
“死者身份为薄宴时,应该就是新闻里报道的薄氏集团的总裁……”
“具体的结果,还要以鉴定dna比对结果为准。”
不!
好似有个声音不断在耳朵边叫嚣,我全身心的在抗拒这个结果。
我和薄宴时还没有正式告别,更没有离婚,他怎么可以先行死掉?
我还没告诉他我怀孕了。
他怎么能死掉?
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不是他。
“学长,他不是薄宴时,对不对?”
我就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燕栩追问。
“我……”燕栩甚至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却还是顺着我的意思道:“对,很有可能不是他。”
“他这样谨慎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挂掉。”
“可是他的外套怎么会出现在那个人的身上。”
我喃喃着,感觉自己被大团迷雾淹没,一股冲动让我想上前弄清楚。
可是不等我再扑过去,一股脱力感从四肢百骸弥漫,眼前一黑,我整个人软倒下去……
耳畔响彻的是燕栩担忧的喊声。
我好似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
梦中的我和薄宴时没有任何遗憾,在他老家潮湿的小巷子里接吻。
少年眼眸里的星星碎了一捧,唇角噙着的笑意含着别扭却依旧温软。
“梨梨,等大学毕业就结婚。”
“分数快下来了,我所有志愿都填的和你一模一样。”
“生什么气?我当然知道前途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我的未来要有你。”
“不然没有你的未来,前程似锦又有什么用?”
我依稀感觉酸涩在眼眶中聚集,在满腔的委屈中看向那张清隽俊美的脸庞。
拉住他骨节修长的尾指,怯生生发问,“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是吗?”
“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当然。”
尾音暧昧在温热柔软的触感里。
他低下头,裹着徐徐的气息,清清浅浅的啄吻我的唇瓣。
我好似知道是梦。
瑟颤着瞳仁,静静地用目光描摹他俊美英挺的脸。
大概是清楚没有未来,眼前的也只不过是幻想,所以看着看着,浓烈的心酸覆过所有。
我依依不舍的用手指摩挲他的脸庞。
“薄宴时,你怎么能死?”
“谁死了?”
“我怎么舍得死,我死了,我的小娇妻岂不是哭的稀里哗啦,活都活不下去?”
“再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我纵然是个尸体,也会气的回魂。”
“不许瞎说。”
他吻我的手指,深邃若海般温柔的眸勾勒我。
“我们总是要长长久久在一起的,棠梨,无论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要我遇见了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有旁人,只有你。”
这是薄宴时在给我托梦吗?
听老人说,人如果去的突然,会在梦中给亲人一次正式的告别。
不然。
薄宴时这样傲娇的人,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肉麻的情话来。
少年的薄宴时不会说,因为害羞,婚后的薄宴时也不会说,因为我们之间隔山隔海。
可,此刻的他却偏偏说了。
他就要彻底消失了吗?
层层委屈鼓着喉咙,哽的我说不出半个字,只能凄楚的看着他。
“哭什么?”
小主,
“被我感动坏了?”
我摇头,扯开他探过来的手,牢牢的圈紧了他劲瘦的腰肢。
“薄宴时,让我抱抱你,别消失,求你。”
薄宴时失笑,骨节分明的大掌要向下抚摸我的发丝。
一切就在此刻戛然而止。
原本翔实的躯体好似在瞬间模糊,他错愕着,我震惊着,惶恐在眼眸中快速退潮。
“薄宴时——”
世界摇晃起来,眼帘中的一切都化为齑粉。
身体一个震荡,落空的失重感直直向下——
倏然间,我睁开眼。
入眼是大片的白,让我意识到自己置身在医院中,掀开被子下床,恰逢病房门打开,映入眼帘的人正是燕栩。
“你醒了。”
“我昏迷了?”
“是。”
燕栩站在那,将手中的保温桶放在床头,似有不忍,用词都在斟酌。
“医生说你就要生产了,情绪不宜太激动,所以,我已经通知了薄家的人来。”
我的呼吸瞬间变轻了。
“他们已经来了?”
“是,他们带着那具尸体离开了。”
燕栩的话音落下,我的心脏就被重重的捏紧。
掀开棉被,拔掉手上的输液针,我飞快起身,一阵晕眩袭来,我好险才扶住床的栏杆稳住身体。
手腕横上来一道劲力。
燕栩的声音低沉,“梨梨,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听着,我还有其他的话要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