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李绛璎道。“我知道你是个高手,但高手在乱世之中也难以独善其身。我也知道你不缺钱财,所以不与你说纳鞋底东西,只有一条,你为我入局,我还你一个太平天下和安稳余生。”
她的承诺是有些虚无缥缈,但是李存忍好像并不在乎。
“我这一生里,听过了太多的空头许诺。”李存忍道。“从前义父对我说通文馆就是他为我们兄妹准备的安身立命之所,但是我发现其中倾轧是半分也不曾少,后来李嗣源对我说只要我为他在蜀地散播瘟疫,他便可能给我解药让我离开。李星云为了情报帮我解了毒,我以为这一生总算是安稳下来,大抵是我不该太贪心,想着要把这张脸也恢复到往日模样。”
李存礼知道,也许李存忍是在想,如果她不曾来找降臣,或许也就不会听到他的请求,又落入这样的两难境地。
李绛璎却道:“安稳顺遂一生,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你不会找尸祖要恢复自己的容貌。我还可以许你出将入相列土封疆,要知道,你毕竟也姓李。”
李存忍微微笑了笑,自己这个李字究竟是怎么来的如今站在这里的几个都是再清楚不过,但是她也相信李绛璎的诚意,因为李绛璎眼中也有一种光,那是一种有些天真的色彩,是殉道者的神情,一个布局者其实是不应当相信什么朝闻道夕可死矣的,但是李存忍想,李绛璎大抵是相信。
李绛璎道:“你不信我?”
李存忍摇了摇头。
“现下是信的,我什么时候能见她?”
“今夜太晚,恐怕会叫人起疑。”李绛璎道。“明日我会告诉徐知诰,我与青素相交甚笃觉得宫门之中危险重重,所以将自己的手下调拨给她做贴身侍女,相信徐知诰会明白,这是我的条件。”
在徐青素身边安插自己人,当然是为了掌控徐青素的动向防着徐知诰暗中做些什么小动作,这样的提防是徐知诰可以承受的,而把女儿作为人质这种事,想来徐知诰也可以欣然接受。
同将要到手的更大的权力相比,一颗安插在女儿身边的钉子又算得了什么呢?更不要说这颗钉子也是同时安插在杨琏身边的。
李存忍临走前给李存礼留下了一样东西。
那是她戴了许多年的面具,本以为等自己面上的伤疤都被降臣祛除之后便可以将之抛下,却没想到她是要带上另一张面具了。
徐知诰果然没有对李绛璎的安排表现出什么异议,倒是徐青素看上去对这个新来的名为‘忍冬’的侍女充满了戒备,不过因着徐知诰的命令也不得不将她收下。
徐青素和杨琏的婚期定在十月廿七,对公侯之家而言三个月其实仓促,对外只说是连年战乱一切从简,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分明是这对君臣之间的裂痕已经到了非要弥补不可的地步了。
徐知询入京的时候正是仲秋十分,其实他本不需要来得这样急,是杨溥说怜惜他们兄弟聚少离多又要提前封赏徐知询,这才叫徐知询即刻启程,徐知询来得是忐忑不安,心知封赏未必是真,自己有没有命活到回金陵还是两说。
仲秋夜宴,杨溥大宴群臣,徐知诰和徐知询身为重臣自然也在其列。众臣可带家眷入宫,徐青素这未来的太子妃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