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礼颇为讶异地一挑眉,显然是没想到萤勾和阿姐那看似恶劣的关系里头还能生出点什么约定来,但很显然看着萤勾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她的神情是平静无波的,哪怕是看见了李存礼探寻的眼神也是一样。
“看起来你很好奇。”萤勾淡淡道。
“存礼只是担心尸祖应下的是什么叫殿下为难的事情。”李存礼含笑道。“毕竟阿姐同天子也算得上是交好。”
“不会。”萤勾道。“说不定你还会乐见其成,她想让我帮那个丫头一把。”
“哦?”李存礼一怔,不想阿姐和姬如雪之间的感情竟是这样好。“尸祖的意思是,阿姐宁可消散也想要帮一帮姬如雪么?”
萤勾沉默了一瞬,道:“她的消散是必然的,若要我去猜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未尝不是把今日之事怨在了李星云的头上。这些日子她时常被放出来,渐渐也听了些前因后果,知道若不是李绛璎决心入局便不会有今日的事情,我若是没遇上李绛璎,此刻她也未必就会消散。”
李存礼心想,萤勾如今看起来当真与以往有些不同,她的神情已经比从前的萤勾要温柔许多,而若是从前那个冥海无岸,也绝不会有耐心絮絮这许多。
“如此,尸祖这是要辞行了。”李存礼道。“姬如雪现在应当还在晋地,通文馆的探子回报说李星云也已经赶往晋地,大抵是想要挽回或者阻止些什么,若是尸祖要去寻姬如雪,我通文馆的人手可以助尸祖一臂之力。”
萤勾竟笑了一下。
“你是想要我去劝姬如雪,不要再与李星云走在一处吧?我可不会管这等闲事,不过若是有我在,李星云想要胁迫姬如雪做些什么却很难。小子,这便当是我把欠你们的人情都还了。”
李绛璎却在此时正色道:“是我们欠了尸祖的人情才是,毕竟若非是这约定之下尸祖几次从不良人手中护我们周全,我等能不能顺利到了娆疆来还尚未可知。”
“女娃娃。”萤勾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态竟然更像阿姐些。李存礼同阿姐倒是没打过什么交道,不过他远远地看见过一回,那种真像是个女童的天真灵动之态是萤勾绝不想做出来的,恐怕此时的萤勾也没有意识到,她终究不再是过去的那个玄冥教尸祖了,这从她体内生出而终究又与她合而为一的阿姐,最终还是对她产生了些影响。
李绛璎也是与萤勾更熟悉些,不过她知道这个称呼和这个神态究竟代表着什么,所以一时间也有些愣怔。
“你还是想要我的帮助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不让我承你们的情?”萤勾轻声道。“要当帝王的人都是这么虚伪的么?那皇帝可真是件苦差事。”
李绛璎微微笑了起来。
“皇帝的确是件苦差事,而我本不用面对这一切的——要怨,就只能怨李星云实在是太不争气,而袁天罡又一门心思地要这个最不争气的皇裔来做皇帝。”
她对袁天罡的怨怼不是一日两日,萤勾在她身边其实听了不少。而且她对袁天罡其实也没什么敬畏之意,听罢不过一笑,道:“那就当是侯卿的帐暂且记在我这里吧,我走之后焚血蛊的事情你们也留意几分。”
李绛璎肃然道:“这一样是对我有利无害的事情,尸祖放心。”
萤勾忽然上前一步来,她除去了阿姐的魂魄不假但是这身形却不是一日两日之间便可以重新成长起来的,此刻她依旧是那女童的样子,故而只有踮着脚尖才能把手放在李绛璎的肩膀上。李绛璎不明所以,但还是弯下身子来叫自己能与萤勾平视。
“女娃娃,你可要把自己照顾好了,我们在晋地还会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