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质舞的身子在空中极为灵敏地一折,柔弱无骨一般,其中爆发出来的力量却是让人感到胆寒的。
李存礼自然是不怕,他毫无惧色地又迎了上去,同他那柔婉如舞蹈的剑法截然不同,他的锏法是至刚至猛的,这两种有些矛盾的武学正如他体内现下阴阳相冲的内力一般,分明该是水火不容,如今却在同一人身上似是很融洽地出现了。
耶律质舞甫一落地便不得不一个鹞子翻身从那亢龙锏下闪了过去,亢龙锏这一击势大力沉,狠狠地砸在耶律质舞不过咫尺之遥的地面上溅起几尺高的黄土,便在这天然形成的烟幕之中耶律质舞猱身扑将上来,却早有一把软剑在那里等着封喉。
李存礼本就擅用双手兵器,如今不过是将另一只手的软剑换成亢龙锏,虽说二者之间冲突自然比那两把软剑要多些,但总归他也习惯了将这样的矛盾集于一体,还算是得心应手。
耶律质舞连续几次闪避,全仗着一口不曾断的真气在胸腔中流转。然而一口真气终于也有用尽的时候,她吐息,一口浊气如箭迅捷向着李存礼的面上打去,李存礼仰头闪过了这一口气,势大力沉挥起手中亢龙锏,向那一闪而逝的空门而去。
耶律质舞只能用自己的权杖去挡。
一击。亢龙锏与权杖之间擦出一长串的火花,声音听着便叫人牙根发酸。李存礼却凝神听着那声音,忽然耳尖微微一动,将那一点异响抓住了。
长锏荡开,再势大力沉地击下。
一声清脆的响动。
耶律质舞手中一空,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柄在漠北代代流传的权杖在自己的手中断为两截!但是她已经没时间为自己这权杖而感到惋惜了,紧跟着便见李存礼袖中再度滑出软剑来,已经跟着奔她因权杖断裂而大敞的胸前击去。
耶律质舞只能再退。
一退再退,她的气势几乎已经降到了最微处。这权杖的断裂似乎是对她的打击太大,她依旧愣愣地看着那柄权杖,对李存礼的来袭几乎再做不出什么反应。
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多些。
李存礼的剑再一次到了,耶律质舞几乎来不及躲。她不是练甚么硬功出身,却是在那一刻闭了闭眼睛,像是要用这血肉之躯同兵刃抗衡。
然而那柄剑没有再往前,只是堪堪停在耶律质舞的咽喉处,给她洁白如玉的脖颈之上横了一道突兀的血痕。
耶律质舞有些讶然地睁开了眼睛。
李存礼没有要再把那柄剑往前递一递的意思,他只是含笑看着耶律质舞,道:“承让了。”
“我不是在同你比武。”耶律质舞咬牙道。
“若是比武,存礼自然也不会伤了奥姑的兵器。”李存礼笑吟吟道。“只是在下还欠着奥姑一点人情呢。”
“我没有帮你救治那人。”耶律质舞冷冷回应。“所以你不欠我什么。”
“不,此番奥姑肯回去说自己是失败了,那便是存礼欠奥姑一个人情。”李存礼依旧是笑着,他的笑有些漫不经心,眼底却藏着一抹清醒的冷光。“所以,奥姑肯回去么?”
“是我输了。”耶律质舞低头看着自己那整齐断为两截的权杖,声音里多了一点沮丧。“你为什么不下杀手?我们是敌人。”
“奥姑只是来救人的,对一个救人者,我为何要下杀手呢?”李存礼低低笑着。“奥姑同我之间,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虽然,她的父亲曾经让他饱受失败的痛苦与耻辱,但——毕竟自己眼前站着的,不是耶律阿保机,只是他的女儿,且还是一个将要对自己有些作用的棋子。
耶律质舞此人,心思实在是纯澈至于有些简单的地步,利用她自然要比利用述里朵要简单得多,且述里朵对她的看顾想来也不会像是对耶律尧光那样事无巨细,毕竟神权在王权和军权面前还是要稍逊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