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项柔醒来已是一个多月之后的事了,看到麻本消瘦而又苍白的脸,项柔一下便哭了出来,她不要麻本这样,她不要他为了自己变成这副模样,他是自己最亲的人,最最亲的人啊。
“不哭了都过去了,不会让你有事的。”麻本一如既往温柔的笑着将项柔拥进怀里,声音虚弱到让人心疼,眼里却流露出无比的欣慰。
“以后由我保护你,以后由我保护你……”项柔只是更用力的抱紧了他的腰重复呢喃着这句话。
“师父!”突然推门进来的冉度,身后跟着柳颜,还有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名叫金一宁的女人,冉度将采药的篮子往边上一丢便跑到床前,欣喜而又不安的看着项柔。
“柔儿已经没事了。”麻本将项柔从怀里拉出来,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温柔的冲冉度点了点头,便站了起来。
“如此便好。”冉度紧绷的脸终于放松了下来,坐到床边扶住脸色苍白的小人,帮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他怀里,轻声的说了一句:“你快吓死我了。”
“既然柔儿已经没事了,你就先随我去休息吧,这里交给他们两个,莲儿已经去煮药了,一会就会端来。”金一宁站到麻本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眼里透着责备。
“你要对爹爹做什么?”项柔见状一下从冉度怀里跳出来急急的喊道。
“柔儿不得无礼,她是你宁姑姑。”麻本任由她扶着故作生气的纠正她,项柔还没来得及反驳,他便咳嗽起来,脸色更显苍白。
“爹爹”
“师父”
“师父”
“麻本”
眼见他越咳越凶,所有人都惊叫起来,柳颜也跟着过去搀住了他,冉度却因扶着项柔不敢放开,只是焦急的看着。
“无妨无妨。”麻本强压住咳嗽对所有人笑了一下便转过头去对金一宁说:“一宁扶我回屋吧,度儿和颜儿留下来好好照顾柔儿,有事便来喊我。”
“是,师父。”见他这副模样,冉度和柳颜忙不迭的点头应了下来。麻本被金一宁扶出去之后,屋子里便没了声音,只有项柔一个人低低的抽泣声。
“度,你去把草药放好,我来照顾柔儿吧。”柳颜走到床边,不动声色的脸上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我哪也不去。”冉度头也未抬的搂紧了项柔,伸手将她凌乱的头发捋到耳朵后:“你去看看莲儿有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顺便把草药带去。”
“我与柔儿都是女儿家,照顾起来方便些。”柳颜不死心的站在原地,眼睛死死的盯着冉度,脸上却是平静一片。
“若论照顾人,颜儿定是不如我的,你还是先去取了药送到师父房间吧。”
“……”柳颜抿紧了嘴在,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终于才妥协的说了句“知道了”才退出了房间。
“我要去看爹爹。”项柔抹了把眼泪,无比坚定的说。
“柔儿乖,你现在刚醒,身体尚虚,外头又冷的紧,你受不住的。”冉度心疼的皱了眉,拉起一边的被子将她裹了个严实。
“我没事,我很好,我要去看爹爹,我担心他……”项柔有些固执的推开冉度的手不依不饶的挣扎起来。
“师父有宁姨照顾不会有事的,柔儿听话,你若这般下去,定是要师父为你担心的……”
“我不管,我不要听这些,我只想和爹爹呆在一起。”一想起麻本刚刚苍白的像要死去的样子项柔的心就难受的要撕裂的一样,任凭冉度怎么劝都听不进去。
“好好好,柔儿别哭,我带你去便是,但只是去看一眼,不可扰了师父休息,可好?”
“嗯。”项柔应了一声拼命的点头,冉度这才温柔的一笑转身取来了她的貂绒外衣给她披上,扶着项柔小心的出门,不知是不是中了那一掌的缘故,项柔感觉似乎比以前更惧寒了,像是感受到项柔的颤抖,冉度轻轻的将她拥进了怀里,为她挡住了那寒冷的大风。
“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还未走到门前便传来金一宁愠怒的声音,只是那声音里压抑了太多太多的情绪,听的人一阵揪心。
“柔儿如今尚小,我怎忍心离她而去。”麻本声音几乎弱不可闻却无比坚定,可是,要离自己而去?
“如今她已然醒来,为何不能随我回去,要知道旷世火莲十年才结的一次果,如今我求来救你女儿的命,那是我答应他定会带你回去他才给的,这可是当年那个人都未曾用来救的旷世火莲……”金一宁的声音嘶哑着,说到一半便开始哽咽起来。
“容我再多呆几年,我的身体你也知道,这辈子想是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了,只想在最后仅有的自由时间里好好的陪着柔儿,她如今身子虚得很,虽有旷世火莲却只是去了玄冰掌渗入体内的寒毒,只是未曾想到玄老竟使出了冰极那致命的阴毒,若不是及时带回,此时柔儿恐怕……”
“你如此放不下她为何不带她一起回赤炎,哪里四季温热,对她的身体是极有好处的……”
“我不会让他见到柔儿。”麻本打断了她的话,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愤懑,他。究竟是谁?项柔,又是谁?
“何苦这样苦了柔儿又苦了自己。”
“再容我多呆几年,等到柔儿十六岁我便随你回去,永不再踏出赤炎半步。”
“为什么?十年前为了她,十年后为了她的孩子,你竟能做到如此地步,你让我情何以堪?”
“宁儿,是我负了你,只是柔儿如今年纪尚小,我这个做爹爹的如何放心的下,如若不为她打点好一切,他日她一个人行走江湖我怎么忍心,且不说她现今的身子会带来的危害,即使她仍是健健康康的,以她的武艺也未必能保自己周全,更何况,柔儿一日日的长大,脸是越发精致了,如此姿色,恐怕会给她带来麻烦,我不想她步花奴的后尘。”花奴,花奴究竟是谁,那个麻本嘴里提到的她又是谁,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秘密。
“六年后你当真会随我回赤炎安心养病,从此不再过问世事?”
“六年之约,我麻本修若违此誓定遭天谴。”
“修。”金一宁突然惊叫出声,单单的喊出一个“修”字,原来,麻本姓,修才是他的名。“你终于原谅你母亲了吗?”
“花奴走了有十年了,没有什么恩怨放不下了……”
“可是,你的身体~”说到一半,金一宁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没事。”麻本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似乎如今病在床榻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一般。
“十年前你耗尽精力,一夜之间白了所有青丝,只为唤她醒来,然而油尽灯枯的她却早已无力回天,我知你心痛欲绝再换不回那三千青丝,你如今为了柔儿又一次倾尽所有,你的身体,难倒我还不知道吗?”
“都过去了。”麻本轻叹一声,至此在没有任何声音了。项柔依在冉度怀里,站在麻本空旷的院子里,眩晕在漫天的大雪里,心抽痛的像要死去一般,她不是麻本从山里捡回来的吗,为何如此待自己,难倒她真的是自己父亲?可那些都不重要,只是他为她做的一切,就足够项柔用一生来偿还。
“雪越下越大了,先回屋吧。”冉度也微叹了口气,转身将她带离了院子,项柔不想再过多的问什么,只想快快把身体养好,那样麻本才会开心,才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