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人生在世,忽然而已(1 / 2)

“桔梗实在无处可去。”一听项柔问及此事,眼睛也一下子红了起来:“原本舅舅一家与我们一起住在城外的芙蓉村,舅舅是郎中,舅母种些菜拿来城里卖,而我们家则是做布匹的,日子也算过得去,只是去年开始,我的堂兄非要娶我,我不依,爹爹娘亲见我并不愿意,再加之堂兄在外的名声一直不好,便拒绝了,舅母心疼儿子,几次三番来家里吵闹,但就在上一个月,我来城里给人送布匹,回去之后爹娘却突然去世了,这好好的人,怎么一到傍晚就死了呢……”

“可知死因?”项柔看到她的眼泪,心里便很不是滋味,走过去小声的问。

“舅舅说是平日里太过操劳了……”说到这里,哽咽的桔梗终于大哭了起来。

“荒谬。”项柔的心里立马升起了一股不爽,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累死就累死了:“你就没怀疑过你家人可能是被人所害?”

“不会的,爹爹娘亲皆是善良之辈,是村里出了名的善人,那些流落至此的难民都是由我们家接济的,村里有什么事,只要能帮上的,爹爹娘亲都会帮,不会有人害他们的……”桔梗红肿了眼睛,边说边摇头,一副绝对不可能的模样。

“那你的舅舅和舅母呢?”这样一个蛮横的妇人,当真会善罢甘休?

“我也想过,但是,那几日舅舅他们对我们的态度突然变了,还跟我们道了歉,说一家人不该闹成这般模样,他们也确实和善多了,甚至比以前更好了。”

“如何一个好?”项柔有些不悦的蹙起了眉,好了为何今日又是这副样子,又打又骂的赶她走?

“只要我送布匹进城,舅母都会给爹娘送些菜去,说是每天那么操劳要多补补,舅舅是郎中,哪些吃了对身体有好处,自然是清楚的。”

“郎中!”项柔脑中闪过一丝不妥,喃喃地念了一声,似乎抓住了什么。

“舅舅是村里最好的郎中,只是平日里爱赌了点,有爱占小便宜……”

“那他们一般都送些什么?”项柔越想越不对,伸手抓住桔梗的手腕急急地问道。

“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蜂蜜倒是经常送,说是可以让人安睡,我娘亲夜里总是睡的很浅的,偶尔还送些舅母自己种的小菜~”

“蜂蜜……”看着桔梗紧抿的嘴,项柔松开了她,脑海里仔细的搜索着可能引起食物中毒的菜肴。

“或许真的是太劳累了,那段日子爹娘的身体都有些欠妥,有时候叫他们都听不见,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眼睛也看不大清,总是要走到他们很近的地方才能让他们看到。”说到这里桔梗的眼眶又一次红了起来。

“我懂了。”此刻的项柔已然明白了其中的内幕,一个郎中,想要杀掉一个无知善良的人,那可真是太简单太容易不过了,蜂蜜拌豆腐可致人耳聋,而洋葱与蜂蜜一起又可以伤人眼睛,这些再正常不过的家常菜,一些普通的村民怎么能懂其奥秘呢,看来她舅舅果真是个厉害的郎中了。

“小姐……”桔梗揉了揉眼睛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她。

“你今日是为何来这城里寻他们?”项柔看着她苍白的脸心疼了起来,却不敢对她说太多,至亲的人都是被至亲残害,怎么能忍受呢。

“舅舅和舅母卖了我所有的家产,今日我是来寻他们……”说到一半桔梗便不再说下去,只是低着头,语气里全是无助。

“以后有我在,绝不会再让你受伤。”项柔拽紧了拳头,沉着脸淡定的吐出这句话,转头看向窗外,桔梗被她的冷晃了眼,项柔是极美的,是一种极近妖精的妖颜,此时冷着脸的她不似白天那般温润可爱,却有着一种让人说不出的压迫感,惊心动魄的让人不敢呼吸。

“谢小姐。”桔梗的心里是暖暖的,脸上的表情也终是缓和了下来。

“你先下去吧,一会就该吃晚饭了。”项柔被她的声音拉回了思绪,拢了拢耳边的发,并不多言语的往屋内走去,她项柔面对别人给予自己的任何伤害都可以忍,但唯独身边的人,谁都别想碰,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性情,从生前就是如此,来到这千年以后还是如此。

她坐在屋内,眼神有点恍惚,脑海里闪过的都是桔梗楚楚的脸,怎么能这么狠心呢,怎么能做出那么过分那么伤天害理的事还能那样悠然自得的过日子,不怕午夜惊醒听到那些游荡在耳边的凄楚哭喊吗?

晚饭后项柔便遣了她俩休息去了,今天连妖蛊心法都不能专心去练,眼前重重叠叠的都是桔梗哭泣的脸,于是换上一套墨色长袍,将所有头发绑至脑后,挽了一个简单的髻,这样完美的人需要什么修饰呢,修饰的多了只怕是把那些累赘给比的失了原有的颜色去。

秋末的雀城冷清的比较早,项柔独自一人穿梭在偏僻的小巷子里,低着头只看着自己镶了金丝边的靴子慢慢的走着,银色的长发随着她走动的幅度飘散着,柔美的不可方物。

那对李氏夫妇还在前厅忙碌着,项柔若有所思的坐在他们院子内的大树上,斑驳的月光透过枝丫照的她有些不真实,手里掂着几颗石子,靠在树枝上悠然的赏着月。

“你这死鬼,当初让你把那丫头也解决了你非不听,这倒好,她找上门来了。”推搡着走进后院的妇人,边上跟了一脸倦容的男子。

“她好歹是我的外甥女……”男子不以为然的扫了那妇人一眼。

“你连亲妹妹都下的了手,还在乎一个小丫头?”妇人一听立刻恼怒的掐了他一把叫了起来:“你是不是也被那小妖精迷惑了,啊?”

“你说什么呢,这不是咱们儿子喜欢吗,如今她找来,不是正好许给咱儿子?”男子吃痛的捂住了被掐的手臂回头看她。

“哼,她今日哪里配得上咱们争儿,长得就一副小狐狸精样,当初要迎娶她还不依,如今倒是想来套近乎了,想都别想……”妇人一脸厌恶的卷起了袖子,走到一边去打水,项柔坐着的大树就在井边,看着那妇人丑陋的嘴脸,手指一弹便见一颗石子不偏不倚的击中了她的手腕,刚打满水的桶翻在一边,洒了她一身。

“哎呦,谁啊!”妇人吃痛的捂住手腕大叫了一声,抬头张望了起来。

“大半夜的鬼叫什么!”男子听到她的叫喊不悦的回过头来看她。

“有人丢石子。”那李氏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愤恨的环顾着四周。

“疑神疑鬼,后院哪来人丢石子。”男子嘴上虽然这么说,却依然走过去拉过她的手看起来,项柔嘴角一扬,开心的笑了起来,这样逗弄人的事,自和冉度分开之后再没人让她寻乐了。

“相公……”那男子看到李氏手上的伤之后也不安的张望了起来,李氏被他那么一弄更是微颤颤的叫了一声,轻轻地问:“会不会……”

“这世上,哪,哪有鬼,许是哪家的娃儿,调,调皮。”男子结巴的说着便要往屋内躲去。

“呵呵……”见到他们窘迫的样子,项柔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在寂静的夜里让人浑身都起了寒意。

“谁,谁在那里。”两人的身形顿时定住,循着笑声四处张望着。

“不做亏心事,还怕鬼敲门?”项柔的声音里再没有方才的笑意,只是冷淡的说着自己的话,手中的石子抛起又落下。

“鬼,鬼……”终于在斑驳的月光下看到了枫树上枝丫内坐着的项柔,一头银发已然散开,衬在红色的枫叶与墨色长袍之间,诡异的厉害,那妇人早已吓得失了方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怕什么,我只是来看看至亲都敢杀的人,有什么是可以让他们害怕的。”项柔阴着脸看着院内瘫坐在地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呵呵,还真是让我失望啊~”

“仙子饶命,放过小人一马吧,小人知道错了,仙子……”那男子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对着项柔又跪了下去。

“怕了吗?可你有想过你的亲人在死去的前一刻有多恐惧多无奈多不甘吗?”项柔并不看他,只是低着头,从袖子内取出了一个火折子,葱白的手指轻巧的将其打了开来,火星便一闪一闪的,照着她绝美的脸,朦胧的让人倍感不真实。

“放小人一条生路吧,小人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仙子放过我们,做什么都可以的,求你了……”那男子看着树上诡异而妖冶的人,被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愤怒与寒意吓得不敢呼吸,只是不停的磕头。

“这夜里有些凉了,我喜欢火,暖暖的,你们可喜欢?”说到这里项柔终于抬起了她始终自顾自低着的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眼睛弯弯的笑着,却没半点温度,不等他们反应就将手中的火星丢到了一边的柴房里,大火瞬间蹿了起来,伴随着那李氏夫妇的尖叫与恐慌。

“救命啊,救人啊……”

“啧啧。”项柔冷笑着看着院内慌乱的两个人,不敢上前扑火却本能的喊着。“日后少做些伤天害理的事,若让我知道,就不是烧屋子这么简单了。”

“……”那二人听到我的话立马闭了嘴,只是眼巴巴的看着火势蔓延开去,燃着了整座后院,照亮了雀城寂静的夜空。

通天明亮的火光照的项柔有些睁不开眼,空气里弥漫着的全是屋子燃烧的味道,不再做他想,跃身出了院子,回去的路上她绕进了桑月林,夜里山间的空气异常清新,不免心情也愉悦了起来,只是未走几步便感到一股杀气从背后驰来,项柔想也未想隐进了路边的树丛内,不一会便出现了三名黑衣人,本打算他们走了再出来,却见萧墨凌紧随其后,拦住了他们的去路。